第12節咸豐南遊(8)
在山東盤桓了幾日,御舟解纜,順著大作的西南風一路到了江寧。
桂良早就猜到鐵路完工之時,就是皇上南巡之日,故此在鐵路施工期間,和椿壽、靈桂商議了一番,從本省藩庫,周邊各省協作以及戶部調撥的工程款中提出一部分,做皇上到來之後,沿途所住,所看的行宮、景觀之用。
這是一個大干忌諱的舉動,椿壽和靈桂皆以為不妥,「省內截留的銀子,戶部撥下來的銀子,都是要用到鐵路大工上的,大人若是挪作他途,只怕將來皇上一旦知道了?其罪匪淺啊還望大人三思。」
「不怕的。」桂良滿不在乎的說道:「鐵路大工用款,我焉有不知?只不過,這筆錢並非是你我挪占之後,si相貪墨,是提前為皇上有朝一日到了江南之地之後的,我把車子裡的陳設,稟奏了皇上。仍舊沒有回信。不過我想,這麼貴重的東西,要叫跟了去的人xiao心,別g壞了,以致於讓桂某人賠累。」
「是,是」桂良拱拱手說:「承情之至。」
然而肅順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桂良細細參詳,悟出其中的道理,這是暗示,所有的陳設都可能損毀,毀了也是白毀,那何不放漂亮些?所以他說這番話的意思,等於明白相告,不如將所有陳設都作為貢品。
於是,立刻制一批黃綾簽,恭楷書寫:「奴才桂良恭進。」遍貼珍物之上。
過了幾天,肅順要回京了,臨行之前又來看車,一見愕然,扭轉臉去看著他的隨從嘆息:「為大臣者為大臣者」尾音拉得極長,仿佛有許多議論要,而終於不忍言似的。
御舟靠岸,大公主秀慧跪在艙中的坐墊上,扒頭向外看:「阿瑪,額娘,外面好熱鬧啊。」
帝後兩個轉頭看過去,果然,長長的堤岸上黑壓壓的滿是人頭攢動,距離太遠,堤岸下的景致看不清楚,不過風中隱隱傳來鼓樂之聲,還可以看見高搭而起的彩棚上的五sè綢緞帶子在飛舞。
皇后也是第一次到江南之地來,耳中聽著樂曲聲,好笑的轉身坐好,拉過nv兒,在她ting翹的鼻尖上點了一下:「慧兒,哥哥不在,你是大公主,要給弟弟妹妹做出表率來,不可頑皮,曉得啵?」
秀慧公主怯生生的撩起眼皮,向阿瑪掃了一眼,正好,皇帝的眼睛也向她看過來,孩子委屈的癟癟嘴巴,又低下頭去。
秀慧公主今年五歲了,正是最可人的時候,全然繼承了父母的容貌,清秀的瓜子臉,山根貴起,紅,若說起容貌,也只有佳貴妃所生的雙胞胎中的那個穎慧公主比她勝上一籌。
不過穎慧不能比擬的是,父皇對她的寵愛,有時候連皇后也覺得過不去——秀慧公主很頑皮,大有她阿瑪當年之風。
就是在這一次坐船出京南巡的路上,旁的弟弟妹妹都因為暈船而jing神萎靡,只有她,jing神頭極大,連皇帝批閱奏摺的時候,她也要在身邊跟著湊熱鬧。
就是在昨天,她還惹下了禍事,趁阿瑪一個沒注意,用他的御筆,把一本摺子塗抹的一片丹赤。
這一次皇帝難得的生氣了,親自把nv兒抓過來,狠狠地教訓了一通,這還不算,揚起巴掌,在孩子的xiao屁股上打了幾下。打得nv兒哇哇大哭,心中的委屈就不要提了。
皇帝看nv兒嬌xiao可愛的xiao臉上一片委屈,心中好生不忍,心中嘆息一聲,正想把她叫到自己身前,和孩子說上幾句,六福從艙外低頭進來,跪倒碰頭:「皇上,該更衣了。」
冠袍帶履四執事太監伺候著皇帝換上朝服,朝冠以薰貂為質,分為三層,每一層穿東珠各四周承以金龍,上銜大珍珠各一。披領及袖口是石青sè,外緣加繡海龍紋,兩肩有前後正龍各腰間有行龍五,前衽繡正龍一。衣服的下擺褶皺間前後團龍各九條。龍袍上列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龍、華、蟲、黼黻在衣,宗彝、藻火、粉米在裳,間以五sè雲。下幅八寶雲水。
九條御舟呈『一』字形靠岸停穩,岸上早有先期抵達的佐齊統領的神機營衛士,腰間懸著長刀,懷中抱著後膛快槍展開警戒,不用看到皇帝,只是看到這等行動如風,迅捷到位,站在那裡,如同一支槍一般停止肅立的神機營將士,就令江南百姓心中大感驚奇了:「看見了嗎?他們懷中抱著的那是什麼啊?」
「燒火棍吧?」
「別胡說那是快槍。」有一個往來大江南北的生意人,通曉其中的關竅,xiao聲說道:「這些人都是奉了鈞令皇命的,任何人敢於靠近御駕,一律格殺勿論」
「這麼厲害啊?」
那個人還想再說,有省里各衙mén派出來彈壓秩序的差役用手一指:「你,別說話」
就在這片刻的功夫,隨扈的軍機處、內閣、六部大員紛紛下船,和著兩江治下的眾多官員彼此拱拱手,隨即恭候在堤岸兩旁,等候聖駕出臨。
等到皇帝出現在艙口,早有準備好禮炮、爆竹,煙武也跪了下來:「請皇上俯准所請。」
皇帝嘆了口氣,「一定要這樣嗎?好吧,就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