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明和邱大慶是怎麼想的，包飛揚心裏面很清楚，水至清則無魚，他也不想追究到底，單憑今天的事情，也沒有辦法讓趙大明和邱大慶受到多麼嚴重的處罰。
不過，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捏在手上，還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包飛揚淡淡地說道：「你們ga做事，不是我們好過問的，不過我這幾位朋友被你們打成這樣，總要給些說法吧？」
趙大明早年在街上混，倒也光棍，轉身面向葉敏潔等人，彎腰九十度鞠躬：「葉博士、幾個大哥大姐，今天的事情是我們魯莽了，對不起。」
「請你們去省里最好的醫院檢查和治療，所有費用我們雅達利負責，另外，我們再拿出一萬塊錢給幾位壓驚。」
包飛揚現在的工資一個月只有幾百塊，一萬塊錢相當於一年多將近兩年的工資，就算四個人分，也不少了。
「誰要你的臭錢？」王燕狠狠瞪了趙大明一眼，不過眼看著之前囂張無比，幾乎將她們逼入絕境的惡霸轉眼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當面向她們道歉，這種感覺還是蠻暢快的。
包飛揚道：「他們打了人，賠點錢也是應該的，不過你們闖到西崗村來抓人，而且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將村裡的小孩都嚇壞了，又耽誤了村裡的農活，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一下？」
「包主任說得對，那就讓雅達利再出兩萬塊錢，一萬賠給西崗村，一萬賠給包主任你們。」趙大明很光棍地說道。
包飛揚擺了擺手：「我們是執行公務，什麼情況沒有遇到過？那一萬就算了，你如果一定要給，那就還是賠給西崗村，他們可是被你們禍害得不輕。」
趙大明不敢辯解，他本來想拿出一筆錢來讓包飛揚得點好處。沒想到他不收，而且包飛揚既然開口了，這兩萬塊錢他也不敢不給。
好在包飛揚也沒有流露出繼續追究的意思，在他們對葉敏潔和西崗村的人做出賠償以後，包飛揚就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不過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包飛揚又將趙大明叫住了：「我們環保廳要是想到雅達利的廠子周圍看一看，應該不會被人追打吧？」
「不會不會。您要到廠子裡面看都沒有問題。」趙大明連忙拍著胸脯保證。
雅達利和昌源縣ga局的人非常鬱悶地走了，邱大慶和趙大明反而慶幸地鬆了一口氣，他們生怕包飛揚找個什麼藉口將他們抓起來，或者狠狠敲上一筆，如今看來，僅僅只是三萬塊錢。還在他們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反正出錢的是雅達利公司，跟他們也沒有什麼關係。
「明少，這件事就這樣了？」有親近的手下一頭霧水地上來打探，立刻遭到趙大明和邱大慶的痛斥：「不這樣怎麼辦？你們都給我聽著，對方的來頭很大，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今天的事情回去以後都不要亂說。誰敢亂說，我扒他的皮。」
「還有，以後招子都放亮一點，看到今天的那些人，都給我繞著走，別惹到他們，都明白了嗎？」
看到趙大明氣急敗壞地呵斥，大家這才覺得這才是他正常的樣子。趙大明並沒有發瘋，想到對方能夠讓趙大明和邱大慶老老實實的，不敢說半句怨言，連忙點頭說「是」，能夠讓趙大明和邱大慶感到恐懼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敢招惹。
趙大明等人走了以後，王濤聲也心裡疑惑地湊了過來：「包主任。你什麼時候成了市ga局的環保顧問了，而且這個顧問那麼厲害，什麼時候也給我們弄個顧問做做？」
包飛揚瞪了他一眼：「我說那個證是假的，你信不信？」
「不信！」王濤聲連忙搖了搖頭。心裡像有一隻小貓在撓一樣，癢得厲害，可是看到包飛揚不想說的樣子，也就不敢再問了。
其他人見狀更加不敢多說，看向包飛揚的目光卻多了一絲敬畏，不敢隨意說笑。
「包主任，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隨便亮個證件都能嚇得那些人屁滾尿流的。」葉敏潔安排好兩個學生，讓他們先到村里醫務室進行一下簡單的處理，這才走過來跟包飛揚打招呼。
包飛揚笑了笑道：「也沒有什麼，我在西京市ga局剛好有一些關係，幸好有用，不然今天就麻煩了。」
看到包飛揚不想說，葉敏潔也沒有多問，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包飛揚：「包主任，大恩不言謝，日後定有回報。」
「哈哈，葉博士言重了，正好碰上了，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葉博士不用放在心上。」包飛揚連忙擺了擺手：「對了，我這裡正好有些事情要向葉博士你請教呢！」
葉敏潔道：「如果說是關於血鉛污染的問題，那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包主任一句話。」
看到葉敏潔的表情非常認真，包飛揚也嚴肅地點了點頭：「葉博士，你說。」
葉敏潔道：「請問包主任這次是來調查西崗村血鉛污染問題的？如果證據確鑿，是不是能夠對雅達利公司作出嚴厲的處罰，責令他們停產，不要再繼續污染周圍的環境、傷害周圍的老百姓？」
包飛揚點了點頭：「不錯，我是專門來調查這件事的，想要向葉博士請教的問題也都跟這個有關。」
他想了想，方才認真地說道：「你放心，不管怎麼樣，哪怕我不在這個位置上了，也一定會想辦法讓雅達利不再污染環境。」
葉敏潔的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容，並且向包飛揚伸出白皙光潔的手掌：「包主任，你就不用博士長博士短的了，叫我敏潔就可以了。我先替西崗村和周圍受到鉛污染戕害的老百姓們謝謝你。」
包飛揚握住葉敏潔的小手，連忙道：「敏潔姐，那你就叫我小包或者飛揚吧，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老村長王保田也很激動：「謝謝、謝謝包主任、謝謝葉大夫。」又招呼他們到村部歇息。
葉敏潔的兩個學生要到村裡的衛生室處理傷勢，包飛揚也有很多問題要向葉敏潔請教，當下就和王保田一起走向村部。
葉敏潔大概是從兩年以前，在接觸到一位血鉛濃度過高的患者以後。開始逐漸關注國內這方面的情況，特別是西北省的情況。
剛到村部，一坐下來，葉敏潔就直接談起血鉛濃度超標的問題：「這麼說吧，鉛這種東西，其實是人體不需要的，對人體沒有任何生理功能。但是對神經系統會有毒性作用，它的理想濃度就是零，但是因為生活環境，我們體內或多或少都會攝入一些鉛。」
「低濃度的鉛在進入人體以後，將會對人體的正常細胞產生危害，它們通過血液。干擾神經細胞的正常工作，並且破壞血液中的血紅素的生存，以及腦微血管的滲透性。」
葉敏潔首先簡單介紹了一下鉛危害的病理，然後具體講了講人體血鉛超標可能會出現的症狀。
比如消化系統損害，會出現腹痛、便秘、腹瀉、噁心、嘔吐等等。
血液系統損害，會導致低色素性貧血，高血壓和心律失常。
泌尿系統損害。早期會出現胺基酸尿、糖尿、高磷尿，晚期會出現氮質血症等腎功能衰竭的症狀。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對神經系統造成的損害，會導致反應遲鈍、嗜睡、運動失調、多動症、注意力無法集中、容易被激怒，並且易發生攻擊性行為等等。
嚴重的會出現狂躁、以及神志錯亂、時常出現帶有幻覺的暫時性神經失常，以及視覺障礙、顱神經癱瘓等病症。當濃度超過1000微克每升的時候，就會出現頭疼、嘔吐、驚厥和昏迷，甚至死亡。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兒童對鉛超標的抵抗力比較弱。」葉敏潔表情沉痛地說道。
「當鉛通過血液進入大腦以後。會導致大腦發育遲緩、不健全，最終影響人的智能。科學研究表明，血鉛濃度提高100微克每升，兒童的智力就會喪失六到七分。血鉛濃度超過100微克每升的地方，兒童智力明顯落後於對照兒童。」
「血鉛超標對兒童智力發展造成的損害是嚴重的，而且是不可逆轉的、無可挽回的，這將影響一代人、乃至幾代人的智力發育。進而影響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和發展……」
包飛揚對血鉛超標的危害他做過一定的了解，但是經過葉敏潔的解釋，他才知道這些危害是怎麼發生的，具體在哪些方面。
而且血鉛超標的危害性比他了解的還要更加嚴重。因為損害一旦發生，很可能是無法挽回、無法逆轉，並且很難治療，負面影響久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源頭抓起，嚴格控制甚至消滅污染源。
「國內目前的鉛污染和血鉛超標情況都十分嚴重，按照我國的標準，血鉛濃度超過100微克每升就是超標。一份最近的調查統計報告顯示，在我國工業污染區兒童的血鉛濃度平均值已經高達200微克每升到400微克每升，其中血鉛濃度超標的兒童比例高達85%以上。」
葉敏潔從包里找出一份九四年年初的統計報告，這份報告統計的範圍涵蓋了東北、華北、華東、華南等多個城市，此外她又拿出另外一份她自己統計的資料，主要包括了西北地區幾個城市的統計數據。
其中西北省幾個城市的數據明顯比那一份全國統計數據更高。
葉敏潔道：「除了工業區、主要交通幹道附近，普通市區的鉛污染情況也很嚴重，即便沒有明顯工業污染的普通市區，血鉛濃度平均值也達到了100微克每升、也就是超標線左右，統計顯示的超標率均超過60%，甚至更高，不低於工業區。」
「至於郊區，數據顯示的結果可能會讓人感到非常意外，因為郊區無論是平均血鉛濃度，還是超標率，均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優於市區，平均值幾乎差不多，甚至更高，超標率甚至還高出市區，這可能和鄉鎮企業的發展有關。」
統計數據只包括了城市和郊區，並沒有農村地區的數據，理論上講農村地區的污染情況應該會好一點。
不過即便如此，情況也已經非常嚴重。
第四百七十七章 嚴峻的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