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超聞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緩緩掃過:「市里沒有辦法說向你們每家船廠投入個幾百萬,實際上幾百萬對於船廠來說也根本沒有用,但市里甚至連這樣的能力也沒有。市裡的想法就是大家聯合起來,將優勢資源集中起來,抱團與這些新來的企業競爭,市里也就可以將資源集中投放,發揮更大的效果。」
冼超聞又看向包飛揚說道:「包主任在望海縣的時候,曾經主持了多家縣屬企業的改制,效果非常好。我將他的成功經驗歸納了三條,這第一條就是在改革的同時,首先創造了一個積極的外部環境,海州造船業的發展,同樣可以為大家提供這樣的環境。」
「第二條是通過機制改革,調動內部的積極性,比如管理層持股、員工參股,實行股份化,這一點我們同樣可以學習。」
聽到冼超聞這樣說,包括鄭映泰在內的幾個船廠的人臉上表情頓時活躍起來,雖然說他們現在都是企業的高層,有的人甚至在企業里說一不二,享受企業帶給他們的眾多福利,但企業畢竟還是國家的,有的福利嚴格來說並不符合規定,真要查起來,風險很大。如果他們擁有企業的股份,就可以合法地享受企業經營的收益,成為企業真正的主人,這對於那些真正想要做事情的人來說,吸引力還是▲n長▲n風▲n文▲n學,.c±♀t很大的。
另外,看眼下的情況,改革怕是不可避免,他們當然也想要獲得更好的結果。
冼超聞將大家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又接著說道:「第三條就是引入外部資源。比如在望海縣建築公司的重組當中,就引入了我們海州六建的資本,既夯實了自身的實力。又拓展了外部關係,實現了多贏,我覺得這種模式就很有借鑑意義。」
「好了,下面我還有個會,今天的討論就到這裡吧,大家回去以後。可以先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再將你們的意見反饋到市里來,誰先考慮好,誰就先進入計劃,開始動作。」冼超聞用力揮了一下手臂:「時間不等人啊!」
時間不等人,冼超聞的這句話讓大家都感到很緊張,會議剛剛結束,便有人上前主動跟包飛揚打招呼。
「包主任。你好,我是墟溝船廠的王立鵬,包主任什麼時候有空去我們那邊視察?」墟溝船廠的廠長王立鵬在其他人告誡的目光中走向包飛揚,笑著問道。
墟溝船廠位於冠東縣的墟溝鄉,造船能力在海州僅次於海州船廠,擁有一座五百噸的船台,不過也僅此而已。相比海州的老大,墟溝船廠在市里得到的關注沒有那麼多。他們也不得不自己想辦法求生存,經營情況倒是幾家修造船廠當中最好的。
「哦。王廠長,你說笑了,墟溝船廠又不在我們開發區,我哪能隨便跑過去視察?」包飛揚回頭看了王立鵬一眼,笑了笑說道:「不過要是王廠長邀請,我肯定儘快去參恭習。」
「參恭習談不上。」王立鵬連忙說道:「包主任你是去過東南亞、去過粵東、滬城和通城的。我們那點家當,實在是有點拿不上檯面。」
包飛揚搖了搖頭:「話不能夠這麼說,小有小的好處,而且大公司也都是從小發展起來的。」
「包主任要是這麼說,那我現在就正式邀請你去墟溝船廠考察。」王立鵬馬上說道。
包飛揚也很快點了點頭道:「那好。今天不行,明天我就去,王廠長你可不要嫌麻煩。」
包飛揚要去市長陳玉清那裡匯報上午的事情,三言兩句就結束了和王立鵬的談話。包飛揚剛剛走遠,鄭映泰就在其他幾個人的陪同下走了過來:「呵呵,老王你倒是熱切,不過好像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包飛揚他這就走了,也沒有多許諾你一些好處?」
鄭映泰語帶諷刺地說道。在海州範圍內,海州船廠的實力雖然要比墟溝船廠更強,擁有墟溝沒有的千噸級船台,不過兩家主要的業務還是五百噸以下的小船,在這個噸位上,雙方的競爭非常激烈。海州船廠雖然擁有更多政治資源,不顧墟溝靈活主動的出擊還是讓海州船廠很難受,在五百噸以下的船隻製造業務上,海州船廠雖然擁有更多船台與產能,但是業務量幾乎跟墟溝差不多,鄭映泰與王立鵬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是不少。
這一次幾家船廠聯合,想要從市里多要一些好處,海州船廠作為行業老大,鄭映泰當仁不讓是大家的帶頭人,不過他也沒有直接跟王立鵬接觸,而是通過內河造船廠的俞華轉達,但也算將他拉進了陣營。
讓鄭映泰沒有想到的是,雖然王立鵬在會上的表現很正常,但是會議結束後,他卻馬上主動找上了包飛揚,這簡直就是裸一個叛徒啊!鄭映泰其實也在考慮找機會跟包飛揚進行接觸,王立鵬居然又搶在他的前面,可將他給氣壞了。
「呵呵,我只是跟包主任打個招呼,不過包主任說明天要去墟溝考察,我也答應了。」王立鵬看了鄭映泰一眼,非常坦然地說道。
鄭映泰不由皺了皺眉頭,看來王子鵬向包飛揚示好並沒有被拒絕,兩人竟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王子鵬這一招確實夠狠的,一下子就讓他們變得被動起來。
鄭映泰怒道:「老王你果然厲害啊,不過大家都是一個行當里的,你這麼做,是不是也要跟大家打個招呼,大家商量著辦會不會好一點?總不能有什麼好處都讓你墟溝船廠一家得了去吧?」
「是啊,老王你這事做得太不地道。」其他人也附和說道,顯然對王子鵬搶先跟包飛揚進行接觸很不滿意。
王子鵬笑了笑說道:「算了吧,剛剛冼市長和包主任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你們原來的計劃行不通,這時候也只能按照包主任的計劃來,不過包主任的那些條件你們都能接受?我們墟溝是後娘養的。反正沒有什麼忌諱,我去給你們探探路,你們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鄭映泰等人不由面面相覷,沒想到王子鵬還有這麼長一通理論。不過他們想像也覺得王子鵬說得有道理,他們沒有立即去找包飛揚,也是覺得包飛揚可能提出來的條件會比較苛刻。猶豫是不是接受。
「好了好了,老王你做的有道理,那包主任剛剛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內河造船廠的廠長俞華笑著問道。
「那倒沒有,包主任要去見陳市長,沒有時間,不過明天應該會談。」王子鵬說道。
鄭映泰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陳市長找他應該是為了上午農民到種子公司散步的事情,聽說開發區種子公司提供的種子讓兩個鄉的麥子絕收,這事弄不好可就是件大事。」
「是啊,無農不穩。這要牽扯到多少農戶多少個家庭啊,市里肯定也是擔心包飛揚經驗不足,處理不好這種事情。」
王子鵬看了鄭映泰等人一眼:「那倒也未必,包主任在望海的時候搞的新農村建設和那個務工合作社都已經被省里列為範本,我看他在處理農村方面事情的經驗並不缺乏。而且也只是兩個鄉的部分農戶吧,影響範圍並不算很大。」
「這影響還不算大?我看到明天,差不多全市的人都會知道,我知道包主任的名頭很響。借他的光,也許這事還能讓全省的人都知道。」鄭映泰笑著說道。
王子鵬「呵呵」笑了兩聲:「好了。包主任明天要來,我還要先回去做一些準備,大家等我的好消息。」
「我呸,趨炎附勢,真不是個東西。」等王子鵬走遠了,鄭映泰惱火地衝著王子鵬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他怎麼過關。」
鄭映泰說的當然是開發區種子公司的事情。這種事情處理起來非常麻煩,這麼多農戶上萬畝田地受到影響,如果全部賠的話那將會是一個很大的數字,種子公司肯定賠不起,但是如果不賠或者賠的太少。農民又會不滿意,總會有人鍥而不捨地找機會向上面反映情況,就像是埋了一顆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炸。
出這種事情,以往大多是政府出面兜底,賠一部分,這顯然又會影響政府的財政狀況。包飛揚雖然剛剛履任不久,這件事還輪不到他來承擔責任,但是這些影響就必須要他來承受和處理。
鄭映泰覺得包飛揚在招商引資方面或許是個能手,但是在處理這種民間基層工作上肯定欠缺經驗,畢竟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六歲,工作也沒有幾年。
市長辦公室,陳玉清聽包飛揚講了對這件事處理的方式和計劃,目光中依然帶著審視與懷疑:「嗯,你的處理還算合理,但是有一點一定要注意,那就是要時刻關注受災老百姓的思想動態,有什麼情況,要及時應對。另外,還要做好輿論引導,不要讓影響擴大,這事你可以像簡書記匯報,請求宣傳部門的幫助。」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方面他確實沒有什麼安排,在他看來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下面有什麼事情都傳得很快,何況是這麼大的事情,又關乎切身利益,這時候大概早就傳開了。
不過陳玉清說的事也很重要,因為流言傳播的過程中很容易走形,這不是清者自清就能夠放任自流的,他想確實要跟宣傳部門聯繫一下,以確保消息傳播不會走形,將真相告訴大家。
「還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是種子公司的問題,是有人賣了假的種子,你們準備怎麼辦?」陳玉清盯著包飛揚問道。
包飛揚略一沉吟便說道:「自然是想辦法賠償,至少要將種子錢、農民已經投入的耕作成本,包括化肥、農藥、機耕這些錢賠給他們,另外我想也應當參照農民種麥每畝地的收入,適當補償一部分。」
陳玉清的眉毛不由挑了挑,包飛揚說得很詳細,顯然是有過這方面的思考,問題是他確定的這個標準有些不符合常規。通常出了這樣的事情,種子公司會將買種子的錢退回去,最多再給一點點補償,很少說會將農民種地的所有投入全都賠償,然後還要給收入補償。
「你有沒有算過按照這種補償方法,需要賠多少錢?」陳玉清淡淡地問道,覺得包飛揚還是年輕,不知道這樣的賠償意味著什麼。
包飛揚道:「現在具體受災的面積還沒有統計出來,大概在一萬多到兩萬畝地的樣子,按照每畝地的投入和收入補償四百元的標準,可能需要列支八百萬元,我已經讓開發區財政去盤家底了。」
「你是準備賠這八百萬?」陳玉清強忍著怒火問道。
按照包飛揚的這個標準,已經高出農民種一畝地的純收入。當然那個純收入是減掉各種投入的,如果嚴格來說的話,就應該全部賠償,按照一畝地正常的產出進行全額賠償,相當於純收入加上各種投入,那每畝四百塊也還是不夠的。
每畝地四百塊看似不多,但是兩萬畝地就要八百萬,這個數字還是比較嚇人的。海州市臨港經濟開發區開發區相當於一個縣級行政單位,去年全年的財政收入是一點五個億,支出達到一點六億多,八百萬也相當於全年財政支出的百分之五,二十分之一。
原來的財政盤子就那麼大,這邊多了那邊就少了,一下子要用掉二十分之一,開發區的財政狀況肯定會立刻變得捉襟見肘。實際上由於開發區對招商企業實行各種優惠政策,當前財政收入並不高,而搞開發、搞三通一平等土地建設支出又很大,每年都要市財政通過轉移支付才能夠收支平衡。
陳玉清當然不是不肯給老百姓賠償,只是作為一市之長,她必須要考慮更多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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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主動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