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牧長生忽然伸手揭開了身上的被子，並起身穿起靴子下了床。
「恩公，你這是……」
玉面公主忙問道。
牧長生笑道：「多謝小狐狸這麼久以來的照料，不過現在我既然已經醒來了，那也不該打擾你了，也是時候該離去了。」
「離去？」
玉面公主一怔，而後猶豫著，吞吞吐吐道：「恩公……不是已經回不去天庭了嗎？」
「是啊，已經回不去了。」
牧長生嘆道，有些悵然若失。
畢竟他自重生後在那裡生活了那麼久，在那裡遇見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難忘的事，自然無法一時半刻就將它忘記。
只是天庭的水太深，也太過冰冷刺骨。
不僅底下的眾仙之間會明爭暗鬥、爭權奪勢，就連高高在上的三清、玉帝、如來、四御等巨擘之間也是經常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還有，眾仙明明都有七情六慾，會對人動真情，比如雲華仙子、七公主、天蓬、奎木狼等，可在那殘酷無情的天條之下，雲華仙子慘死，七公主夫婦勞燕分飛，天蓬被打下凡錯投豬胎，奎木狼追尋愛人下界為妖……
可在這樣殘忍冷酷的天條造成的慘痛教訓下，縱然他們胸中有顆躁動孤獨的心，但卻不得違逆自己的心意而努力克制壓抑著自己真實的情感。
牧長生經歷了這些，所以感覺天庭太冰冷，在那裡活著也實在太累，再加上這次他用命還了玉帝的恩情，因此這次離開天庭對他而言，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那……恩公能去哪呢？」
玉面公主更疑惑了。
牧長生微笑道：「雖然那裡回不去了，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個容納我的地方的。」
說話的同時他想起了一個自己決定要去天庭時，在山巔哭的令他揪心的身影，還有在看到自己被楊戩天眼打碎元神後，那一剎那的痛苦與絕望。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忍不住再次一痛。
「等我，我馬上就來看你，等我……」
他的拳頭死死的攥著，心中大聲狂吼道。
「小狐狸，再見了！」
牧長生揮手告別道，同時右腳向前邁出一步。
可是這一步邁出後他的瞳孔驟然一縮，臉上儘是不可置信之色，接著他如同不信邪般再次邁出了一步。
當第二步邁步後他終於臉色大變，抬手就是一掌向洞府的牆壁拍出，可是一掌拍出卻什麼都沒有生。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法力呢，我的修為呢？」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因為他感覺到自己體內此刻空空如也，往日那舉手投足就可拘山拿岳，翻江倒海的強大力量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然保住了命，但失去了法力的他就是一個凡人，這樣的結果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砰！
忽然他身形一個不穩，跌倒在了地上
「啊！」
他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痛苦的大叫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恩公，恩公，你怎麼了，快起來。」
玉面公主嚇得驚慌失措，急忙上前來扶他。
如此泄了好一陣後，玉面公主才將失魂落魄的牧長生扶上了床。
「鍾靈，你告訴我，我的法力呢，我的修為呢？」牧長生的元神在識海中嘶聲大喊道。
「唉！」
鍾靈長嘆一聲，現出身來，道：「你這小子……」
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你快告訴我，我的法力呢？」牧長生焦急的大吼。
鍾靈無語道：「你小子殺的人太多，如今業力纏身，法力神通被無邊業力禁錮，根本都用不出來。」
「業力？」
牧長生一怔。
「嗯……」
鍾靈沉吟道：「那東西跟功德差不多，簡單來說，如果說功德是上蒼對造福蒼生之人獎勵的話，那業力便是上蒼給作孽太多之人的懲罰。」
「上蒼的……懲罰？」
牧長生的臉色更白了。
「嗯！」
鍾靈點了點頭，道：「兩百年前你在天庭殺人，呃……有點多，於是上蒼便降下懲罰，讓你業力纏身，禁錮了你的一身法力與修為，變得與凡人無異，你看，你身體中遍布的便是業力。」
牧長生順著鍾靈的指示看去，果然看到自己體內的全部經脈、筋骨，寸寸血肉，甚至是元神都被一種橙色的力量給由內而外的纏繞著。
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業力了。
「凡人嗎？」
他喃喃自語。
「嗯……其實也不能完全算是凡人，因為你修煉出的道行與境界還在，不曾消失，只是被無邊業力禁錮了無法使用出來而已。」
想了想，鍾靈又說道：「雖然沒有了法力後你將不能再變得長生不老，也不能再飛天遁地，但你的不死之身和那一身巨大的力氣卻不是靠法力維持的，因此不曾消失。」
「道行還在？」
牧長生一聽忽然變得激動起來：「那怎麼樣才能消除這些業力，鍾靈，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告訴我。」
「消除的辦法不是沒有，但那種辦法實在太困難，也太痛苦了，你……有可能會承受不住而神魂俱滅，從這個世界消失。」說到這裡鍾靈也有些猶豫。
他一臉複雜的看著牧長生，道：「牧小子，我……真的不想你沒死在敵人手裡，最後卻死在我的辦法上。」
「……」
聽到這話，牧長生也陷入了沉默。
「神魂俱滅麼，那你覺得我成功的可能有幾成？」
良久後他問道，聲音中滿是苦澀。
「老實說，不足一成。」
鍾靈一臉不忍道：「而且就算消除了這些業力，你又能怎麼樣呢？你的道基已經全部被毀，消除了這些業力你此生也就只能被困在玄仙境一輩子。」
牧長生不甘道：「那……如果我去轉世，能否消除這些業力？」
「沒用的。」
鍾靈痛苦的搖了搖頭：「轉世消除不了它們，這些業力會像跗骨之蛆般纏著你生生世世，而且在你轉世之後因為這些業力，你將永遠就沒有修煉的機會。」
「意思是……我永遠只能是平凡人了？」
鍾靈不忍的點了點頭。
牧長生再次沉默。
「鍾靈，告訴我，消除業力的辦法是什麼？」
許久後他眼中燃起了瘋狂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