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九點鐘的事情了,顧慨棠眯起眼睛,伸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忍不住感嘆,自己現在是越來越懶散了,竟然能毫不愧疚的睡到這個時候。
他靜靜回想最近經歷的事情。
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對竇爭說那些有承諾性意味的話。應該說,顧慨棠也在想,總是不願意邁出那一步,並不太好。獨善其身是一種態度,可掌握不好平衡,讓人感覺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這種曖昧是更加惡劣的傷害。
與其選擇一個一點都不了解的人,還不如選竇爭。
男人還是女人無所謂。最起碼先嘗試一下……
顧慨棠反思一陣,拂去心底那點憂慮和忌憚,扭過頭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然後發現竇爭睜開眼睛,也不知盯著他看了多久。
「……醒這麼早。」顧慨棠道,猶豫著,輕輕摸了一下竇爭的額頭,問,「頭不痛嗎?」
&痛。」竇爭看不出情緒的回答,在顧慨棠的手摸到他額頭上時,竇爭輕輕閉上眼睛,復又睜開,「昨天沒喝多少酒。」
「……是嗎。」
&喝了兩瓶而已。」
「……兩瓶不多嗎?」
&那算什麼,當年我……」竇爭說著,想到什麼,突然一愕,連忙停住,擺擺手,「算了,不說了。」
顧慨棠琢磨了一會兒,說:「你以前怎麼樣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沒關係,你不要在意。」
竇爭撐著手,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從他這個角度來看,顧慨棠褐色的眼瞳,被陽光照射著,反射出透明的光。
竇爭有些膽怯的伸手,想去摸顧慨棠的眼睛。碰到睫毛時,顧慨棠閉上眼睛,但沒有躲。
&現在,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竇爭用那種不敢置信的聲音,頓了頓,說,「是夢也好。這真的是連做夢都沒想過的情況>
竇爭閉上嘴巴。
陽光一曬,房間裡暖的燙人。
顧慨棠安靜的坐在那邊,什麼都沒說。
昨晚竇爭在顧慨棠的床上灑了酒,沒辦法睡人,所以兩人跑到竇爭的臥室,睡到現在。也算是同床共枕,不過,當然了,什麼都沒發生。
顧慨棠洗漱完畢,路過自己臥室,看到裡面的狼藉模樣後>
&得巧,就今天來掃除吧。」
結果話音未落,電話就響了。
顧慨棠走到客廳,發現來電的是謝冕。
因為之前一直拜託他幫忙送小野,顧慨棠正想春節時去謝冕家探望,可因為生日,所以遲遲沒去。一看來電顯示,顧慨棠頓時有種被提示的感覺。
&謝冕。」
&棠,」謝冕寒暄一陣,問,「你下午有事嗎?」
顧慨棠用肩膀托著電話,看了看計劃表格,回答道:「應該沒事。」
&就好。是這樣的,剛有一個高中同學聯繫我,說想組織高中同學會。然後讓我問你你有沒有空。」
顧慨棠心想正好可以去見謝冕,拿點禮物什麼的,放在後備箱,到時候讓謝冕拿走。
顧慨棠說:「行啊。」
&爭有空嗎?」謝冕說道,「叫著他一塊來吧!」
顧慨棠心想,去那邊一定要喝酒。竇爭昨晚喝了那麼多,再喝肯定會出問題。
顧慨棠轉過頭,徵詢竇爭的意見:
&晚組織同學會。你去嗎?」
竇爭反問:「你去嗎?」
&去。」
&我也要去。」竇爭興致勃勃的說。
「……,」顧慨棠道,「你還要喝酒?」
竇爭愣了愣,說:「我不喝,我看著你。」
顧慨梅和顧慨棠在一所高中就讀,但她去男朋友家見家長,人還在外地,沒辦法趕回來參加這次的學生會。
竇爭昨晚把小野送到了顧家,雖然只有一天沒見,但是非常想念,不願意再把他送走,竇爭決定把小野帶在身邊,和他一起去參加同學會。
高中畢業四年多,選擇這個時間段聚會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除了像顧慨棠這樣繼續讀書的學生以外,大部分人都開始找工作,聚在一起可以了解一下情況;一方面是他們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那些高中時有些曖昧想法但沒有結果的人,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
餐廳外表裝修的富麗堂皇。此時的天已經很冷了,顧慨棠走下車後迎著風雪向前走,短短几步路程,身體就像被寒風刺透一樣。
顧慨棠轉過頭問跟在後面的竇爭:
&來幫你抱小野。」
&用,」竇爭回答道,「你先去開門。」
進入大約有三層樓高的餐廳,發現裡面也是金碧輝煌,溫度適宜,服務態度周到。
顧慨棠脫下外套,在服務生的引導下來到包間。
相隔幾年,曾經熟悉的同學面孔變得有些陌生,主要是打扮的和高中時完全不同,有的女生化很濃的妝,顧慨棠要仔細看幾眼才能說出名來。
因為來的人太多,所以分了三個小桌。顧慨棠和竇爭來的有些晚,被分到最後一桌,那裡人沒圍滿桌子,只坐了四五個男女。謝冕見到這種情況,主動從別的桌撤下,坐在顧慨棠身邊。
竇爭把小野安置到自己身邊>
&喝什麼?」
小野說:「可樂。」
&能喝可樂,晚上嗓子該疼了。」竇爭說著,對旁邊的服務生道,「來一瓶熱露露。」
顧慨棠:「……」
兩人帶著小野一坐下,吸引了所有本來還在聊天的人。一位穿著橘色毛衣的女性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這是一位高中時有點不太正經的女生,曾經和竇爭一起混過,顧慨棠和她不熟,記起她好像是叫什麼敏的,可隔得時間太長,記不起姓氏,只聽旁邊的人一直喊她『敏敏』。
橘色毛衣的女性看到小野後,用那種寵溺的語氣問:
&這位是誰家的小帥哥啊。」
竇爭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米飯里攪拌,一邊餵小野一邊說:「當然是我家的。」
飯局進行到一半,吃飯速度減慢,大家紛紛開始聊天敘舊。
橘色毛衣女子喝酒喝得臉頰泛紅,大聲對竇爭說:
&竟然都有孩子了,當初對海棠那樣,我還真以為你非他不可呢。」
竇爭凌厲的飛了一個眼刀過去:「閉嘴,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顧慨棠一怔。雖然他已經知道竇爭對他的感情,但現在聽說對方可能高中時就喜歡上了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橘色毛衣女子大笑:
&又不怕你,畢業那會兒,你是怎麼——」
話音未落,竇爭的右手快而狠的對準橘衣女子的臉頰,那麼一捏,用力拉扯,登時將女子的臉頰捏的變形,儘管很快就放開,但看上去還是很痛的樣子。
橘衣女子『啊』的驚呼一聲,粉和口紅都落在了竇爭手指上。她捂住臉,怒道:
&爭!你敢對女孩子動手?」
竇爭冷笑一聲,反問:「你是女的嗎?」
「……」橘衣女子氣急敗壞的拿起杯子,大口喝了起來,也因此清醒,說話清晰了很多。但後半程女子臉上一直帶著一個通紅的指印。
顧慨棠默默聽了一會兒,等竇爭餵完小野,湊到他耳邊,猶豫著,還是問:
&高中的時候…>
竇爭暗自生氣,表面上卻做出懵懂的樣子,說:「不是,你聽她瞎說。」
顧慨棠卻不信。
因為竇爭剛來北京一個多月就和顧慨棠告白。接下里的舉動,更不像是簡單的一句『喜歡』那麼簡單。顧慨棠看的清清楚楚,竇爭他對自己的感情,像是陳年的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產生的。
可這就更奇怪了,顧慨棠是當事人之一,竟然會不知道。
同學聚會,少不了喝酒。顧慨棠酒量不大,幸而有好友謝冕幫他擋酒,還暗中給他杯子裡加了果汁,這才好歹應付過來。
顧慨棠喝酒容易上臉,剛喝幾口臉就開始發燙,沒過多久渾身出汗。顧慨棠拎著酒杯走到謝冕身邊>
&一會兒怎麼回去?」
謝冕喝的太多,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看著顧慨棠,想了一會兒,才說:「讓你舅舅帶著我,行不?」
&呢?」
&放這吧。」
謝冕家的情況顧慨棠也知道的清楚。他沒有近一點的親戚,除了顧慨棠,朋友也大多是和工作有關,存在競爭關係的。一旦喝多了,能叫的人۰大概只有顧慨棠了。
顧慨棠想起謝冕的親人,不由嘆了口氣,坐在謝冕身邊。
謝冕問:「怎麼了?」
顧慨棠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咱們高中的事嗎?」
&
&時候,我跟竇爭的關係怎麼樣?」
謝冕想都沒想:「忘了。不過應該不錯吧。」
&
&記得你放學時拋棄了我跟他一起回家。」
顧慨棠道:「一天你也記那麼清楚。其他的呢?」
謝冕大概是沒想到顧慨棠突然問這個問題,沉吟著:「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以前跑一千米,他陪著你一起補考。可其實你舅舅之前已經考過了。因為我是體育委員,所以記得很清楚,覺得他可真是疼你啊。」
顧慨棠一怔,問:「什麼時候的事?」
&二?高三?」謝冕眯起眼睛,「記不得了。」
&也記不得了。」顧慨棠這樣說著。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一直是很多學生的噩夢,他妹妹顧慨梅就曾經因為跑八百米跑到吐。這種陪伴看上去孩子氣,但是也是當時能拿出來最好的誠意了。
謝冕說:「是啊。話說你問我你們關係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你舅舅對你挺好的啊,單箭頭的。」
說著,謝冕比劃了個手勢。
顧慨棠道:「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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