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只是曹軍一方驚呆,便是袁紹一方其他陣列,也都看的目瞪口呆。
戰場上,幾萬人圍著一人,卻見被圍之人手中大戟不停,沿途兵士無人能抵他轟然一戟,但這人實在是太多,殺了擋在前面的人,還有擋在前面的戰馬,挑飛戰馬,前面還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捨生忘死的與他拼殺。
倒不是袁紹的軍士有多麼愛好弒殺,實在是這幾萬人打一個,還拿不下他,實在說不過去。
畢竟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袁紹四世三公,幾萬中軍都是他的精銳,裡面的校官多是他家的門生故吏,為他效忠的的確不少。
這也是豪門世家的底蘊所在。
葉柯一邊揮舞長戟收割人頭,一邊大叫:「痛快!痛快!」
他渾身浴血,在戰場上左衝右突,不斷地有人馬被他帶上天,在空中碎成數塊,而無數的袁軍馬軍步兵輪番迎戰,形成一堵堵厚厚的人牆,一時間殺之不盡,也有袁軍大將上前交戰,卻不到一個回合便被他殺死,然而人海浪潮般前仆後繼,似乎永不斷絕。
但是這只是似乎而已。
曹操站在高處,冷冷的看著前方,麾下眾將聚攏在他身旁,一邊心驚膽戰的看著對面戰場,一邊看著曹操的反應。
主公的十三歲兒子,像修羅巨神一般衝殺在敵人陣中,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讓人驚駭莫名。
眾人雖然一直不敢相信,可是又有所期待,若是曹三公子彰一個人殺潰袁軍陣勢,曹軍趁機發動攻勢,便可一舉蕩平袁紹大軍,河北之戰,說不定這一戰就而定了!
曹操是這麼想的,眾將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雖然這麼想,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戰爭就這麼奇怪的對峙著。
太陽在空中由低到高,眼看已經偏向西方,戰場上廝殺聲越來越少,忽然有人發一聲喊,稀稀拉拉的袁軍士兵再也忍受內心巨大的恐懼,嚎叫這四散奔逃,再無一個人膽敢面對葉柯手中大戟。
「魔鬼!」
「他是魔鬼!」
眾多士兵悽厲的大叫,驚惶失措,丟掉兵器,一邊哭喊著,一邊逃走!
便在此時,曹操猛然一揮手中長槊,喝到:「全軍出擊!」
眾將一起拱手應道:「諾!」
徐晃、張遼各自率領部下騎軍,第一批出陣,虎入羊群一般沖入敵人左翼大陣處,揮舞大刀長矛瘋狂砍殺。
與此同時,夏侯淳、樂進率領部下騎兵,沖向敵人右翼大軍,也是一番廝殺!
而曹操親率中軍,馬步兵共四萬餘人,猶如海潮一般,滾滾而向袁軍衝去!
被葉柯衝殺幾個時辰的袁軍中軍大陣,早就膽寒,隊伍立時崩潰,無數士兵或者掉轉馬頭,或者撒開腳丫子,抱著腦袋就跑。混亂中自相踐踏衝撞,死者無數。
戰場上最可怕的敵人是什麼?是自家軍隊的敗軍!潮水一般的自家敗軍向自己衝來,殺又不能殺,攔也無法攔,再嚴整的隊列也得被敗軍沖亂。
而更可怕的後果還是敗軍帶來的士氣崩潰,再勇猛再善戰的士兵,那怕胸中正在燃燒著熊熊鬥志,聽到同伴大喊我們已經輸了快逃命吧,又看到同伴丟盔卸甲滿身是血向你衝來,哭著喊著的沖你身邊衝過,你的士氣也得崩潰,熊熊燃燒的鬥志也得被冰水澆熄,然後扔下武器,抱著腦袋就往後方逃命!
此時,袁紹已經心神俱寒,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之事。
他聚集精兵二三十萬,本想步步為營,徹底熬死曹操,哪知道第一戰竟然遇到如此可怕的殺神。排在前列的兩萬中軍,竟然被眼前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一個上午殺得屍橫遍野,丟盔棄甲!
曹家三子的悍勇讓他已經膽寒,而就在此時,葉柯已經換了第四匹健馬,長戟一指袁紹,向他衝殺而來。
而此時袁紹身邊,除了幾百護衛之外,其他士兵都被嚇得心膽俱裂,跑得不知蹤影。
看著殺神一般衝來的葉柯,袁紹不由得心驚肉跳,一個官渡之戰便發生念頭重新從腦海中升起。
「逃!」
他二話不說,立刻轉動韁繩,拔馬就走,其他謀士將領和袁家子弟,都不發一言,緊隨其後。
他前腳剛走,一盞茶工夫,葉柯已經衝上了土坡,正是袁紹剛才所在之地,看著袁紹遠遠逃走的情形,他大聲喝道:「袁本初,看我一箭!」
他左手倏然拿起長弓,猛然一抖,整個弓身瞬間變成滿月狀態,上面立刻出現了三根箭矢,看也不看的鬆開弓弦,三支箭矢瞬間消失在半空之中。
「砰」一聲爆響。
「轟隆」兩聲爆響!
「轟隆隆」三聲爆響!
仿佛瞬間發生的一般,正在袁紹身後縱馬急奔的袁譚被一根長箭射中後背,身子猛地飛起,狠狠地撞到謀士審配的身上,兩人一下子摔落馬下,瞬間被身後的馬隊踩成肉泥。
接著袁紹的掌旗官第二根箭射中,也栽落馬下,那根高大的長耄大旗也倒在地上,被騎兵們踐踏如泥。
第三隻箭本來奔向袁紹,恰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並馬插隊,替袁紹擋住了一箭。
葉柯暗嘆一聲可惜,隨即縱馬前追,口中喊道:「袁本初,為何像為何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倉皇逃離?」
袁紹大怒,他一生橫行天下,所遇之人都是當世大人物,什麼時候被一個十三歲孩童如此譏笑,意欲駐馬回罵,被護衛攔住,「主公,保全性命要緊!」
袁紹怒道:「吾自歷戰數十場,不意今日竟然被一個小兒逼迫至此!」
便在此時,身邊的護衛臉色狂變,顫聲道:「主公,快走!」
袁紹順著一臉驚恐之色的護衛的目光望去,只見葉柯一人一馬在遠處的山坡上劈波斬浪般直直殺來,轉眼就要殺出重圍,向袁紹等人追來。
而曹操大軍已經衝上山坡,自己數十萬大軍潰散奔跑,不住地有人跪地投降,眼看已經是大虧特輸,慘敗無邊的地步。
見此情景,一霎時,什麼「可殺不可辱」,什麼「決一死戰」,都變成了一個念頭,「保存性命要緊!」
袁紹帶領手下謀士愛將和家室拼命奔逃,葉柯緊緊跟隨,而曹操大軍則從容不迫的追殺四處逃散的袁軍,這等交戰方式,自曹操從軍以來第一次。
袁紹何時遭到如此奇恥大辱?不由得高聲吼叫。
身後的護衛大聲叫道:「主公,聲音太大,反而容易成為那人的目標!」
袁紹嘶吼聲戛然而止,但屈辱的感覺卻是愈發的強烈。
臉上屈辱羞臊的淚水滾滾流下,卻是再也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身後護衛又叫道:「主公,金色披風太過醒目,還請扔給小人披帶!」
袁紹仰天長嘆,將披風解下,隨手扔給追上來的護衛。
護衛接過披風,快速將披在自己身上,伸手拿出一把短刀,遞給袁紹,「主公,你的長髯太顯眼,把它割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