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檢官,我很佩服你。我,是真的比不上你。」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她為了抓捕晴天娃娃,害死了田姑娘……她想,她可能都不會繼續再從事這份工作了。
杜冰的強大,不僅僅是體現在她專業的能力上,更是體現在她的性格上。
「如果因為害怕這個,害怕那個……」杜冰冷冷一笑,表情輕蔑極了,「安寧,那我勸你還是趁早辭職的好。檢察官這個職業,可不是電視劇里演的那麼好玩兒的。」
扯了扯嘴角,安寧沒有回答杜冰。
「好了,杜檢官,跟我說說這次晴天娃娃留下了什麼線索吧!」
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晴天娃娃留下了決定性的線索,院裡不可能如此的傾巢而出。把整個高檢院的人力幾乎都給派出去了。
杜冰眯了眯眼睛,點點頭,「你所看到的資料,只是最淺顯的。」
安寧平靜的『嗯』了一聲兒。
拿腳趾頭也能猜到了。
真正關鍵性的資料與內容,不可能放在這份連田小甜都有資格去查閱的檔案袋中。
以杜冰曾經在調查小組待過的身份,今天這次行動,按理來說杜冰應該是跟隨調查小組一起才對。但杜冰卻留了下來,留下來特意等她,她想這也應該能夠說明一些問題才是。
「我可以告訴你,這五年的時間裡,儘管我已經從調查小組退出,但調查小組沒有一秒鐘是放鬆過警惕的。晴天娃娃一定還會繼續再作案,只要他一天沒有被抓住,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杜檢官,直接說結果。」
「犯罪心理學老師的推斷,你看過了。」
「是的。」安寧愣了愣,「有什麼問題嗎?」
「經濟條件優越,樣貌英俊,身材欣長,學歷漂亮,個人經歷堪稱教科書式標準的完美。」
蹙了蹙娟秀的眉頭,安寧平靜的看著杜冰,無言的詢問著。
「這只是最基礎的。」杜冰對這個案子的情況,瞭若指掌,根本不需要去回憶,她張口便來,「受害者,從職業到身材,從身材到平常的生活喜好,根本沒有一點是重合的。有學生,有家庭婦女,有公交車售票員,有出租車司機,有化妝品銷售員,有美容店的店主,有警官也有檢察官。年紀從十七歲橫跨到五十六歲。有喜歡過夜生活的,也有作息規律的,也有很多天都不會出門的。綜合分析,根本就找不出這些受害者身上有相似的地方。」
頓了頓,杜冰繼續介紹,道:「受害者們所住的地點,也完全沒有共同點。有跟朋友合租的,也有自己住單身公寓的,還有和父母家人一起住的,更有住在學校宿舍的……唯一的共同點,也只有被害的時候,房間裡只有受害者這一點。可這,算他媽什麼的共同點?!」
說到最後,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在調查小組工作的時候,那種深深的無力感,那種自己的專業根本無用武之地的絕望感,杜冰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凌厲極了,比從車窗里吹起來的刺骨冷風,更讓人感覺寒冷……
安寧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淡淡的點頭,「晴天娃娃是一個具有高智商與縝密心思的變態連環殺人犯。他不會挑選相同的受害者,讓自己有任何暴露的地方。」
連環殺人犯,其實大致上分為兩種,很粗糙分類的那種。
第一類,所挑選的受害者,十分的相似。要麼是在頭髮的顏色上一模一樣,要麼是在身材或者年級上幾乎一樣,再不然就是職業。總而言之,總有一個地方,這些受害者都是一樣的。可以在這些受害者的身上,找到一點或者多點的條件一致。
第二類,就是晴天娃娃這類。在受害者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重疊的地方。看起來,被晴天娃娃殘忍虐殺的受害者,完全都是隨機的。
而恰恰是晴天娃娃這種連環殺人犯,才最難以抓捕!
故意避開這些受害者身上的相似點,正是為了不讓辦案的人員可以找到共性,然後從中分析得出一些內容。
反偵察的意識,十分之強。屬於高智商型犯罪的範疇。
「可是,人在挑選東西的時候,都是有下意識的。哪怕是連環殺人犯挑選受害者,他再怎麼刻意的去避免自己的喜好,他還是會難免露出破綻。」
安寧心中忍不住的激動一下,「杜檢官,快說!」
「調查小組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將十一名受害者的資料全部拿出來做對比。甚至是包括這些受害者愛吃的食物,上洗手間的時間,全部都拿出來做了對比分析。最終,小調查組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安寧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是,她的聲音也已經尖銳了起來。
「除了小嚴之外的十名受害者,生前都曾經去過公園。」
「嗯?!」安寧死死的擰起眉頭,「為什麼這麼久才得出這個結論?都已經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也已經你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居然最近才得出這些受害者生前都去過同一個公園?!杜檢官,不是我要質疑調查小組,實在是——」
杜冰輕輕嘆了口氣,平靜打斷了她的話,「安寧,你並不了解情況。」
「是,在不了解情況之前,不能妄下結論。」安寧耐心的等待著杜冰的下文。
「除了小嚴之外的是個受害者,生前都曾經去過同一個公園。但,時間拉的太久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年紀最大的受害者,五十六歲,職業是連鎖美容店的店主。她去那個公園,都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將近三十年前,這名受害者經常去那個公園鍛煉,隨著美容店越來越大,這名受害者已經有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沒有去過那個公園鍛煉了。還有年紀最小的受害者,死時年齡十七歲。她並不是去那個公園做什麼,她只是放學太晚,從那個公園走的話,回家比較近。還有那個接警員,她是因為家裡養了狗,偶爾她工作不忙的時候,會去遛狗,時間根本不確定,也不是每一次都會去那個公園遛狗。」
苦笑一聲,杜冰用眼尾斜睨著她,「這種情況下,你讓調查小組怎麼迅速的找出這些受害者的共同點?」
「原來如此……」
有將近三十年前才去那個公園的受害者,也有每天放下都從公園經過回家的受害者,也有去公園的時間與頻率根本不確定的受害者。是,調查小組是不可能迅速的找出這個共同點。
說實話,如果不是調查小組能夠調查的線索根本沒有,卻又無法讓自己什麼事情都不做,就這個共同點,都無法被找出來!
從受害者的身上找共同點,很難能夠找到橫跨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完全沒有規律可言的去公園。
「這其中還不乏很多受害者,只是偶爾經過了一次那個公園。」杜冰說到這裡,語氣忍不住透著狠辣,「調查小組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將除了小嚴之外所有受害者的個人資料,甚至是幼兒園時期的資料都調出來,才找到了這個共同點。」
安寧沒有去打理杜冰語氣的改變,她只是擰著眉頭,輕輕的問:「這樣的話……那晴天娃娃的年紀至少超過四十歲才對。」
年齡最大的受害者,是將近三十年前才去的那個公園。從這點推斷的話,晴天娃娃的年紀,至少得找過四十歲。
「可這……」娟秀的眉頭,越發的擰成了一團,「跟犯罪心理學老師做出的推斷,就不相符了。」
「是的。根據咱們院裡犯罪心理學老師做出的推斷,晴天娃娃的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杜冰點點頭,冷靜的說道:「因為晴天娃娃每一次虐殺了受害者之後,都會將受害者肢……解。」頓了頓,杜冰似乎是想起了小嚴,有些艱難的才說完,「然後再將受害者重新拼湊起來,擺放在白色的床單上。擺……擺成睡美人的姿勢。」
雙手疊交放在小腹上,平躺在白色的床單上。而晴天娃娃的玩偶,就會被擺放在受害者的床邊兒。
晴天娃娃這個名字,也是因此而得。
看過資料的安寧點點頭。
白床單,是晴天娃娃帶來的。同一款式,同一牌子。可這牌子太普通了,大部分的酒店都使用的是這種牌子的白色床單。想從這一點找出晴天娃娃,根本就是痴人說夢。調查小組在白色床單上下過大力氣去調查,但是根本沒有任何的進展。
「小嚴是晴天娃娃報復我,也是為了向調查小組炫耀的受害者。她的情況,不會被調查小組列為分析之內。」
「犯罪心理學老師不是還曾經推斷,晴天娃娃有可能是干酒店這一行的嗎?」
「那只是因為晴天娃娃所使用的床單,是酒店最常用的那一種。根本就沒有什麼嚴密的考慮。」杜冰冷笑一聲,「當時大家全部都魔障了,只要有一個可能,哪怕明知道是錯誤的,也會瘋了一樣的去調查。」
因為如果不去調查的話,調查小組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去做!
晴天娃娃從來就沒有留下過任何的線索與蛛絲馬跡!
調查小組最憋屈的地方,就是自己根本沒有可以調查的內容!
不是白白在浪費警力、人力、物力,只是有哪怕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調查小組都不會放過,都要去調查到底。
「晴天娃娃有可能從事著與酒店方面有關係的工作,這一點,調查調組的調查,都快讓京城所有的酒店沒辦法營業了,可還是什麼都沒能調查處來。」
安寧點點頭,她只是聽馮教授提起過這個晴天娃娃案件,但更具體的情況,因為有保密條例的關係,馮教授知道的也很有限,她知道的就更是皮毛了。
今天聽杜檢官這麼一解釋,再看了這些資料,她心中終於對這個案件有了比較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