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也不算是出於郝亦花的意料之外。從夜宴現場趕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猜到了,並且給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現在消化起這個內容,也算是得心應手。
但小追命的反應,就沒有郝助理這麼冷靜了。
他眉頭高高的豎起來,幾乎都要從他的臉龐上飛出來了似得,「九處你接管?蔣部長,我沒有任何針對你的意思,我對你也沒有任何的不滿。但你接管九處,憑什麼?前有郝助理在,後有從特戰旅就跟著老大的人了,你憑什麼接管九處?我們九處是沒有人了麼?居然要靠一個外人來」
「追命處長,注意你的措辭。」郝亦花非但沒有介懷,反而還幫蔣青雲說話,他問:「你不清楚蔣部長已經跟權五爺結盟嗎?我們跟蔣部長現在是一家人,一家人,誰做主有什麼問題嗎?只要命令決策是正確的,那麼誰來做主,有什麼問題?」
小追命氣急,「郝助理怎麼連你也這樣啊!」
他還不是幫郝亦花出頭嗎?他當然明白郝助理說的話了,可他……他心裡就是感覺不舒坦!九處的人又不是死光了,幹嘛要把九處的指揮權交給一個外人?蔣青雲再跟老大結盟,他說到底,也還是個外人。
以前早就聽說過九處的排外和團結,今天一見,遠比他想像中的情況還要嚴峻。
不過也可以理解了。
九處本就是一個相對來說,組成結構更為單一的地方。大部分的人員都是當年權煜皇從特戰旅帶出來的,剩下的一小部分又形成了陸越川的派系。
別說是他這個外人了,就是郝亦花,如果不是跟陸越川的交情擺在這兒,恐怕小追命也不會把郝亦花的命令放在心上去聽了。
蔣青雲敢接管九處,便早就想到了這些,他微微一笑,伸手制止住了郝亦花開口責備小追命,他只是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既然接下了權五爺的拜託,那麼我便責無旁貸。」
言下之意便是,把九處交給他,那是權煜皇的命令。
組成結構單一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比如說現在,當蔣青雲搬出了權煜皇三個字兒,小追命再不樂意再不舒坦,也只能接受。
集權統治,也蠻不錯的,不是麼?
輕鬆的就搞掂了小追命,蔣青雲心情不錯,「追命處長,現在糾結九處是給我這個外人指揮沒有任何意義。郝助理,請你把慈善夜宴上發生的事情,跟追命處長簡單的說一下。」
郝亦花就一句話,「夫人中毒,馮教授與杜冰被人綁架。」
蔣青雲攤攤手,「追命處長,你知道現在事情的嚴重性了吧?」
小追命表情一沉,作勢就要起身,卻被郝亦花眼疾手快的給抓住了手腕,並且訓斥道,「你急什麼?你知道馮教授和杜冰被關在什麼地方嗎?行動處的人又有幾個可以立刻執行任務你知道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只能逞匹夫之勇。我知道權五爺和陸部長不在,你追命處長誰的話也不會聽。但我想說,你的命是你的,你想怎麼揮霍是你的事兒。可你不要做出令我,令蔣部長進退為難的事情。如果因為你的一時衝動,給九處惹來了麻煩,這個後果,你自己負責。我跟蔣部長沒有義務給你擦屁股!」
「這話,我只說一遍。追命處長,你聽也好,不聽也罷,我言盡於此。」說完,郝亦花就立刻鬆開了手。一副小追命如果還要逞匹夫之勇,那就隨便他好了,他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那邊,蔣青雲的臉上也掛著熟悉的優雅卻疏離還很虛偽的笑容。
小追命狠狠的擰起眉頭,他總有一種感覺。
現在的九處,已經不是他為之效忠的九處了。這個九處,令他感覺陌生。
老大不在,陸師爺又重傷住院,九處……已經變了,變得令他陌生至極。
「追命處長,不要著急。將你找回來,自然是要讓你去執行任務的。營救馮教授和杜檢官的任務,你責無旁貸。除了你,我也不曉得能交給誰去執行。」蔣青雲顯然跟郝亦花,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配合默契的不得了。
他慢條斯理,不徐不疾的說,「但九處眼下的情況,我也必須要讓你清楚才行。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當然了,你也有義務了解現在九處的險峻局勢。」
小追命皺起眉頭,「蔣部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陸越川,背叛了權五爺。」
「不可能!」想也沒想,小追命便直接否定了,「蔣部長,你不如說陸師爺跟老大決裂了,或許還能稍微讓我相信一些。」
蔣青雲呵呵一笑,「追命處長果然厲害。我還沒有說,你便已經猜到了呢。」
「什麼?!」
郝亦花從善如流的接道,「你不在京城的這些時候,的確是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權五爺沒有跟你說起過麼?他將越川奪了權,軟禁在了醫務處。」
「不可能!」小追命狠狠的搖頭,說什麼也不肯相信陸越川居然會背叛權煜皇。
「我沒有必要騙你,陸越川的派系在九處還發動了內亂,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郝亦花語氣隱忍的壓抑,他自己內心還沒有消化掉陸越川已經被南宮老爺子救走的消息,卻不得不強行忍耐住心頭的種種情緒,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安撫小追命。
說實話,這對郝亦花來說,也是一種殘忍的折磨。
蔣青雲一盞清茶,恰到好處的塞進郝亦花的手中,他接過話茬,接著說道:「慈善拍賣的時候,陸越川派系的高層與南宮老爺子裡應外合,將陸越川從井號樓給搶走。」
小追命一邊狠狠的搖頭,口中一邊不停的呢喃重複著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儘管事前郝助理就已經收到南宮姬的情報,也早早做好了準備。但,陸越川還是被南宮老爺子給帶走。結果就是,陸越川派系的內亂,已經被權五爺親自壓下。但九處的損失,也是不小。尤其是你的行動處,傷亡率最大。具體的數字,我還沒有來得及統計。但初步估計,行動處損失了將近十分之一的人員。」
「死亡人數呢?!」不愧是小追命,跟權煜皇一樣,第一個問的就是死亡人數。
蔣青雲回答他:「無一死亡。」
小追命儘管心中竟波浪滔天的不敢相信,但蔣青雲和郝亦花也實在是沒有騙他。陸師爺的派繫到底有沒有內亂,他回到九處一看便知。
這種不戳就破的謊言,蔣青雲跟郝亦花兩個聰明人,怎麼會撒?
壓下心頭的狂亂,小追命有點慌了,「那陸師爺他……」
「他是否背叛了權五爺,這點目前不得而知。」蔣青雲沒有再進一步的刺激小追命,他甚至拿捏方寸要有度的道理。這些消息,已經足夠讓小追命消化好一陣子了,其他的消息……再一點點的透露給小追命好了。
「陸部長身受重傷,這次內亂是陸越川派系的高層一手策劃,陸越川是否參與在內,目前不得而知。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陸越川已經背叛了權五爺。但是,如果陸越川不點頭的話,就算是裡應外合,那些人也無法把他從九處帶走。所以……」後邊的話,蔣青雲沒有再說。
小追命狠狠的捏起了拳頭,眼眶卻有點泛紅,「陸師爺怎麼可能會背叛老大?!」
「事實勝於雄辯。」郝亦花沙啞的聲音陰冷的響起,「我跟越川接觸過,他一被權煜皇軟禁起來,我就見過他。越川那時候雖然極力掩飾,可我看的出來,因為權煜皇奪了他的權將他軟禁起來,越川與權煜皇之間的信任……已經有了裂痕。」
蔣青雲微微掀起眼皮,卻低下頭去專心致志的給自己泡茶。
這是他們九處內部的事情,說的再直接點,這是陸越川與他朋友兄弟之間的事情,他這時候真的就是一個外人。還是不要開口,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他們的好。
「追命,我比你更不願意相信越川已經跟權煜皇分道揚鑣了。」郝亦花不願意用背叛來形容陸越川,原因很簡單,「是權煜皇先不顧念他跟越川的兄弟情,先是奪了越川的權,後又軟禁了越川。越川對權煜皇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啊!被權煜皇如此冷遇,越川心裡哪裡吃受得住?是權煜皇先不信任越川的,越川與他分道揚鑣……」
「陸師爺跟老大的感情,不是你們能夠了解的。老大不可能對陸師爺失去信任,陸師爺也不會因為」小追命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清楚郝亦花的話,句句屬實。
如果真是老大先奪了權又軟禁了陸師爺,那麼以陸師爺對五爺的掏心掏肺……陸師爺才會更加的心寒!
任何一個人把真心掏出來,雙手奉上,可卻被對方無情的踩在腳下,任誰,都吃受不住。陸師爺對老大有多掏心掏肺,他被軟禁在醫務處,就有多心寒,就有多絕望……
「知道麼,我才是處境最尷尬的人。當權煜皇軟禁了越川之後,我本想一走了之。我本來就不是為權煜皇效忠的人,我會來九處的理由你們都清楚,我是為了越川。既然越川已經不是九處的二把手了,那我也沒有留下的理由。是越川,他懇求我留下來代替他輔佐權煜皇。追命……我也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我們,必須要承認。現在的越川,已經不是權煜皇身邊的陸部長了。越川跟權煜皇,已經分道揚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明白嗎?」
「郝亦花你不要給我妖言惑眾!」
簡單的沖了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林晚晚,不知道在旁邊聽到了多少。
她三兩步便衝到了郝亦花的面前,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居然用一隻手就把郝亦花從沙發上給拎了起來。
「你再給我嚼一句陸師爺的舌根,老娘就拔了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