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花,你是最懂我的人。」陸越川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都被纏滿了繃帶,像個木乃伊似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別說,他這形象跟蘇沫兮還真挺像。
倆人都是被繃帶裹成了一個木乃伊,就露出一雙眼睛。
兩條腿都被架在半空中,現在麻藥勁兒已經漸漸的開始消退,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兩個字兒——
疼炸了!
陸越川現在是怎麼躺都不舒服,不過他現在也只能平躺著。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陸越川語氣很虛弱,是用氣聲在說話,「亦花,你懂我,對嗎?」
又重複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等到郝亦花的隻言片語。
陸越川閉了閉眼睛,毫不客氣的用上了苦肉計,「亦花,我現在很疼。疼的只想喊護士進來給我打一針,讓我徹底的睡過去。我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火辣辣的灼燒一般的疼。你就當心疼心疼我,別較勁兒了。嗯?」
郝亦花死死的咬住牙根,「我較勁?我跟誰較勁?我為了誰才較勁?陸越川,我早就說過了,我打小就不喜歡權煜皇他們的做派。我只想交你這一個朋友。我來九處也是為了幫你,不是為了幫他權五爺。現在他權五爺二話不說,把你揍成這幅德行。是,這事兒你的確是做的不應該。對錯我不討論,你卻是做的不應該。可他都把你揍成這幅德行了,他有天大的氣兒,也該消氣了吧?他現在直接罷了免你,奪了你的權。你還要我幫他?陸越川,你這是在為難我。」
「好,就算我是為難你。亦花,這麼多年的兄弟,我何曾為難過你一次?這一次,你就讓著我點兒,成不成?聽我的,五爺現在身邊最是缺人的時候!他越是奪了我的權,他身邊就越是缺人。這個時候,你要是都不幫著五爺了,五爺該怎麼辦?」
「他怎麼辦,關我屁事。」郝亦花冷冷的說道,「他的計劃如何,我從來就不關心,也不在意。我這麼盡心盡力的幫忙,是為了幫你。因為你一心想幫著權煜皇給權家翻案報仇,所以我才這樣拼命幫忙的。現在他既然都奪了你的權,我還有什麼理由再幫著他?」
「為了我。理由就是為了我,不夠麼?」陸越川嘴巴上在嘆氣,心裡卻很溫暖。
他有這麼多的好兄弟好朋友,真的,很滿足了。
人世間走一遭,他值了。
「你——」郝亦花氣的無話可說。
「五爺奪了我的權,你心中憤慨不滿,可你也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干啊。亦花,五爺身邊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五爺現在只是一時半會怒氣未消,才會罷免了我而已。等過幾天他氣消了,肯定會再把我找回來的。再說了,你看我現在這幅德行,五爺就算想對我委以重任,我也是有心無力了。很多事情,躺在病床上的我,無法去辦。亦花,你就當是為了我,幫幫五爺,不成麼?」
「你倒是一心為他著想!處處替他考慮!可他呢?你做的不應該,他也打了你,撒了氣兒,他現在還奪了你的權。陸越川,他揍你和他奪了你的權,這兩者之間的性質是不一樣的!權煜皇如果真拿你當兄弟的話,他不會這麼的對你!」
「我知道呀。」陸越川嘶啞咧嘴的笑了笑,「我心裡也很難受,可我不恨五爺,我也不怨他。亦花你知道麼,五爺曾經跟我說過,如果要為權家翻案報仇,會讓嫂子跟大姐有危險,那麼他寧願不為權家翻案,也不為權家報仇。死去的人,畢竟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從來就沒有要讓活著的人冒著生命的危險去為了去的人報仇。死人,永遠都沒有活著的人重要。五爺他,跟我說過這樣的話。現在,你明白五爺為何會如此震怒了吧?這不是五爺不念及我們的兄弟情,也不是他否定了我這麼多年為他付出的一切。只是……只是我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動了嫂子。」
郝亦花是幫里不幫親,「你的確是不該動夫人。還是以這麼惡劣陰險的手段去動她。所以權煜皇把你揍了個半死,我心中有微詞,可這微詞只是覺得他下手太重了點兒。我並不認為你這頓揍挨的委屈。」
「對,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這頓揍,是我該的。」
「權煜皇下手輕重我也不談了。他怎麼能直接奪了你的權呢?越川,你能咽的下這口氣?」
陸越川小幅度的搖頭,「亦花,兄弟之間不談咽得咽不下一口氣這種話。兄弟之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五爺只是一時憤怒不平罷了。就像我,我也做了很多讓你不爽的事情。你不是原諒我了,也不是咽下了一口惡氣,而是因為咱們是兄弟。兄弟之間,是可以包容的。」
「權煜皇這次做的事情,就是兄弟之間也沒有辦法包容。」
恰恰是兄弟,才最無法包容這個行為!
「亦花,我真的很疼,很想去睡覺。你就別讓我再循循善誘的勸你了,就當是為了我不成麼?」
「陸越川,你就只會來逼我!逼你的人,你處處包容。我處處想著你,你卻反而來噁心我!」
聽到郝亦花這話,陸越川就知道這人一定會答應他的,而且也已經答應他了,「亦花,算我欠你一次。算我求你了,嗯?回去幫幫五爺吧。我都不在他身邊了,只有南宮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你得幫我繼續好好的幫襯輔佐五爺才行。」
郝亦花冷哼一聲兒,不再說話。
算是……默認了?
陸越川想笑,卻牽動到了臉上的傷口,疼的他連連倒抽涼氣。
郝亦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都傷成這幅死德性了,就乖乖睡你的覺吧!其他的事兒,你不要再想了。有、有我在呢!」
到底,郝亦花是答應下來了。
陸越川得逞的勾起了嘴角,連牽動了傷口的疼痛也顧不上了,笑的特別燦爛,「亦花,我縱容包容了你這麼多年,這是你頭一次反過來包容縱容我。」
「媽的!」郝亦花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老子就不該這麼多年跟你當兄弟!這下好了,以前我總是讓你包容我,現在我不包容你都不成了。」
「兄弟嘛,就是這樣兒的呢。」
「滾——」
「亦花,五爺生我的氣,他可以奪了我的權,但他離不開我。」陸越川抿了抿嘴唇,沉聲說道,「不是我狂妄自大,五爺身邊缺了誰都成,但惟獨離不開我。可現在……五爺還在氣頭上,他既然能奪了我的權,就說明一時半會我是回不來的。你必須得待在你現在的位置上,代替我,好好的幫著五爺。亦花,自從小妹死後,我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五爺和權家的血海深仇了。只有幫著五爺為權家報了仇,我陸家的仇才能報了。你不是在幫五爺,你是在幫我。」
「就你歪理多!」
「這哪裡是歪理?明明是大實話。」陸越川耐心的安撫著郝亦花。
兄弟一場,這麼多年。彼此之間的了解,早就不言而喻了。
郝亦花這人,跟他一樣是只笑面虎。但他們兩個人,骨子裡又很不一樣,是完全相反的兩種類型。對亦花來說,兄弟情比什麼都重要。感情,是排在他第一位的。
五爺這次這樣對待他,亦花哪裡受得了啊?沒跟五爺直接干一架,那真的是因為亦花打不過五爺。亦花但凡有點身手,他都會直接衝過去跟五爺打上一架。
男人之間嘛,天大的坎兒,打上一架就過去了。
郝亦花骨子裡的那種決絕的狠,和陸越川陰柔的狠是截然相反的。
「不幫著五爺為權家翻案報仇,我陸家的仇怎麼報?如果不藉助五爺的勢力,憑我和你兩個人是沒有辦法幫我們陸家報仇的。亦花,你是在幫我,真的。」
「那我提前跟你說好了,我不是在幫權煜皇,我是在幫你。」
「當然了。你當然是在幫我。亦花,你最了解我,我心裡想什麼你比五爺還要清楚。雖然五爺不會把他的計劃跟你全盤托出,但你能猜得到我的心思,對麼?所以,你是唯一可以代替我位置的人。南宮姬,他代替不了我的位置。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坐上我的位置,讓計劃繼續進行下去。這是非你不可的,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會恨你的。」
「陸越川,你就作吧!遲早有一天我對你的那點情分,會被你全部給作光的。到了那一天,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懶得多看你一眼。明白麼!」
「哈哈,不會的。你捨不得。」
「滾蛋——」
「別暴躁了,氣大傷身。」陸越川奪了權之後,整個人肩膀上的重擔一下子就卸掉了,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輕鬆,反而感覺壓力更大了,「亦花,做事兒之前想想我,我相信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你不會理解錯的。」
郝亦花皺起眉頭,「我可以答應留下來繼續代替你給權煜皇幫忙。可是越川,權煜皇奪了你的權,我剛才把話跟他說的特別沒有餘地,我先在返回頭再去找權煜皇說我改變了主意,願意繼續留下給他幫忙,他一定會猜到我的留下,是你勸我留下的。權煜皇……我並不認為他會同意我再留下來的。」
「這是個問題。」陸越川閉了閉眼睛算是點頭,「會讓你改變決定的人,只能是我。我為什麼要勸你改變決定,一方面是真的因為五爺身邊十分缺人手,另一方面你對九處的各項事務十分熟悉,這一點南宮比不上你。最重要的是,你留下來了,有你繼續待在我的位置上,我也不算是完全被踢出局。」
「對,有什麼事情我一定會跟你說,然後聽你的建議。權煜皇不可能允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他現在既然已經罷免了你,就代表他不會再允許你插手他的計劃。那麼我的留下,則意味著你一定會繼續參與到他的計劃。因為我不可能會瞞著你,只要你問,我一定會跟你說。」郝亦花攤攤手,一臉輕鬆,「所以越川,我可以答應你代替你幫襯輔佐權煜皇,但權煜皇不會允許我再留下來。」
「不是我不幫你啊,越川!」
第562章 他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