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九處多的是辦法監視馮教授，不讓他有什麼自殺的可能。但監視馮教授，難免總有疏漏的時候吧？
真正的解決辦法，是從根本著手。
正所謂，治病就得治本。
只要馮教授心疼小劉的遭遇，那麼，至少能夠保證在井號樓的這期間，馮教授不會自殺。小劉也會有合理的原因陪在馮教授的身邊。要不然，馮教授不會讓小劉靠近他的。他只會把小劉支開。
只要馮教授開口說了想讓小劉考他的研究生，那麼，一切就都好辦多了。
陸越川還沒走下樓梯，小劉就已經迎了上來，「陸部長，馮教授怎麼樣了？」
把自己剛才跟馮教授說的事情簡單的跟小劉說了一遍，陸越川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小劉點點頭，「我明白，部長放心吧。」
「記住，面對馮教授的時候，你不需要用上任何你培訓學到手段。你就原原本本的做你自己，你現在不是九處的情報人員，你就是你，是那個五年前我從人販子手裡救出來的輟學打工差點被人騙去賣.淫的小劉。你不需要任何的偽裝，明白嗎？」
小劉點點頭，「我明白的。」
「還有，馮教授現在心理狀態不太好，隨時有會自殺的傾向。你多留意些。」
「我會把馮教授當成是長輩跟他接觸的——」小姑娘一頓，「不是接觸，而是跟馮教授聊天兒。」
「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多跟馮教授聊聊法律學習上的事情，別的少說。馮教授不是你想像的一個只會教書的老頭兒。他是連華老闆都敬佩的人，你越是刻意，就越是會被馮教授察覺。還是那句話，原原本本做你自己。忘記九處對你的培訓，你不是情報人員，你就是一個——」
「我明白。」小劉點頭，「我就是輟學進城打工，卻差點被人騙去賣.淫的山裡娃。」
陸越川伸手揉了揉小劉的腦袋，「你是我親自招進來的，又是我親自培訓出來的，我很放心。只是馮教授不是別人，他是嫂子的養父。我不得不多叮囑你幾句。」
小劉似乎很享受被陸越川揉腦袋的小親昵，她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很可愛，很俏皮。簡直讓人沒有辦法把她跟九處那個最厲害的情報人員聯繫在一起。
「部長，如果我真的去考了馮教授的研究生，那我……？」
「你就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做個正常人，九處你就徹底忘掉，九處跟你再沒有關係，你也不再是九處的情報人員。」陸越川的私心，何止一點點，他說：「我只有一個任務交給你，保護好馮教授和他的夫人。除此之外，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九處，情報人員，再也跟你沒有關係。小劉，我當初答應過你，一旦有機會，我會讓你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現在，也算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小劉忽然伸手，緊緊的抓住陸越川還搭在她腦袋上的手腕，「陸部長！我不想當什麼普通人，那都是我很多年前的心愿，我現在早就不那麼想了。我只想待在九處，待在你的——報答你救了我的恩情。」
陸越川笑了笑，看著小劉那張還年輕的臉蛋兒，「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多年輕啊，二十三歲，正好是大學畢業的年紀。你十七歲被我救下，十八歲進了九處的培訓基地，十九歲成為九處的情報人員。現在，你已經是九處最厲害的情報人員。五年的時間，你為九處做的事情，足以報答我當年救下你的恩情。」陸越川輕鬆的抽出自己的手腕，摸了摸小劉的臉蛋兒，「你還年輕，不該一輩子都待在九處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可我想待在你身邊！」
「你當一個普通人，保護馮教授，也是待在我的身邊。」
「可是我——」
「知道我當時為什麼從十幾個女孩子裡，獨獨選中了你麼？」
小劉搖搖頭，這五年的時間，她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為什麼當時一起被解救的十幾個女孩子裡，他獨獨選中了自己呢？
「因為你的眼神。」陸越川含著笑意的說道，「九處順手救下了你們十幾個女孩子，救下你們之後，本來就跟九處沒關係了。可我看到了你的眼神，那麼倔強，那麼凌厲。我當時就想，這姑娘長得漂亮，又有這樣的眼神，如果加以培養的話，一定會成為一名最出色的情報人員。你做到了，你現在已經是九處最出色的情報人員了。可我當時還在想，你這倔強的眼神，不是為情報人員而生的，是你對生活的渴望，對未來的渴望。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有機會的，我會想辦法讓你重新做回一個普通人，過上一個普通女孩子該有的生活。小劉，九處的訓練，那麼苛刻，死人都是經常有的事兒。你一個女孩子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小劉猶豫了一下，正想回答，卻被陸越川打斷。
「說實話，你知道的，你騙不了我。」
「我……我不是對生活和未來的渴望，我也不是為了活下去。我是為了你。」小劉抬起頭，堅定的看著陸越川已經長出青色鬍渣的娃娃臉，「我是為了你才堅持下來的。不管是專業訓練，還是一次又一次危險的任務，我都是靠著你，靠著想回來見你才堅持下來的。我、我喜歡你。陸部長，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猜到了啊。」陸越川笑的很無奈，也帶著點寵溺，可那不是男女之間的寵溺，而是一種哥哥看到妹妹的寵溺，他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喜歡我。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這份心意。」
「我知道。」小劉深深的低下頭，「因為我不乾淨了，我被人——」
「不是的。」陸越川勾起小劉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跟那些都沒有關係。不是我們身份的差距，也不是因為你別人強.暴過。你身子沒有不乾淨，你很乾淨。小劉，你喜歡我，我卻不喜歡你。我把你救下來，再把你撿回來，是因為可憐你，也是因為心疼你的遭遇。但這跟喜歡沒有關係。明白嗎？你的心意，我無法回應。你不要亂想，跟別的都沒有關係，單純就是我不喜歡你。」
小劉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啊，你不可能喜歡我的。」
他是九處的二把手，是出身名門的貴公子。他……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
說白了，就是同情跟可憐罷了。
「在送你去念軍校的時候，我問過你，你最想要的是什麼。你當時告訴我，你不想再過一個又一個偽裝編造出來的生活，你想過你自己。你不是別人，你就是你。我當時怎麼回答你的？」
「你說……只要我好好學習，一心為九處辦事兒，總有一天，你會讓我過我自己的人生。不再是九處編造出來的身份和人生，而是過我自己的人生。」
「是啊，我陸越川從來說話算數哦。我不能食言對不對？現在，就是我讓你去過自己人生的時候。」
「可這不是我想過的人生。」小劉堅定的搖頭，「我想過的是我自己的人生。」
陸越川嘆氣，「你想過的人生，不就是留在我身邊麼？可我既然已經知曉了你對我的心意，我就不能再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你是九處最優秀的情報人員，你明白這一點的。」
當一個情報人員動了情，她就已經不能再當情報人員了。
「可你說過，你會讓我過我自己的人生。我現在想過的人生，就是留在你身邊。不管是九處的情報人員也好，還是其他什麼都好，我想留在你身邊。即使你不能回應我的心意，這無所謂。我從沒想過會得到你的回應。陸部長，你就讓我留在你身邊不行嗎？」
陸越川笑了，「好吧，小丫頭，你總是這麼倔強，我每次都拗不過你。」
小劉喜出望外，「你答應我了？！」
「這不是我答應不答應你，而是看你自己怎麼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越川也是極為絕情的男人，他平靜的說：「如果你有辦法讓馮教授留你在他身邊，那你就有機會再和我見面。」
小劉死死的咬著嘴唇，「陸部長，你總是這麼絕情。」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很絕情了。我要是不絕情，也不會把才十七歲的你，送入九處生存率只有百分之十的培訓基地。」
「好！我同意！」小劉的骨子裡也有一種決絕在，這也是陸越川會高看她一眼的原因，「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我就願意。只要我考上峰教授的研究生，想辦法留在馮教授的身邊，我們就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對麼？」
「我不能保證。雖然馮教授是嫂子的養父，但我不知道嫂子是什麼態度。我也不確定日後我們會不會再見面。」
「但總會有機會的，對麼？」
「或許吧。」
「你已經決定了，我不再適合做情報人員。九處的情報人員，一旦退役，就會被安排去其他城市。那樣我永遠都沒有可能再和你見面了。可留在馮教授的身邊，我就還能待在京城。我就還有機會和你見面。」
陸越川擺擺手，不願意再多說，「快上去吧，別讓馮教授覺察出不對勁。」
小劉忽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的微笑，她問，「陸部長，你能再摸摸我的腦袋嗎？」
陸越川待她，是特殊的。
九處有那麼多被訓練的人，培訓基地每天都會死人，每天都會有人受傷。可只有她，她受傷了，陸越川會來看望她，就算他沒有親自來，他也會托教官來看看她。她都知道的。受傷的人那麼多，教官從沒去看望過誰，只看望過她，不是因為陸部長還會是因為什麼？從培訓基地畢業之後，每次她執行任務回來了，如果有機會碰到他的話，他都會揉揉她的腦袋，告訴她，繼續努力。
她就是知道，他待她，是特殊的。他從來沒有單純的把她當做是一個工具在使用。
可她也從來沒有奢想過，他待她特殊，是因為喜歡她。他們的身份懸殊太大了，她配不上他。
但是那又怎樣？
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為他辦事兒，給他排憂解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幫他，就是她現在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