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團的原始森林,就大片大片地籠罩在東北著名的大山脈之一的張廣才嶺,儘管很多人都知道它的名字,卻很少人知道這名字的來歷,懸崖絕壁,橫出平原,截斷牡丹江附近的繁華富庶之地和哈爾濱地區更為寬闊腹地的順暢聯繫,只留下下若干個孔道,成為單薄狹隘的鏈條。
嶺東的一側山坡上,五名戴著草編遮雨軟帽的漢子正警惕地觀察著對面。為首的一個拿著三十倍軍用望遠鏡仔細地端詳著山坡下苗條的道路,因為樹林的茂盛,那條小道越發顯得撲朔迷離,隱隱約約。
「班長,會不會是俄國人?」一個臉形長瘦的年輕人閃爍著精光的眼睛,嘴裡嚼著一根青草問。
「一定是!」被稱為班長的人也很年輕,破舊不堪的青布短衫,短褲,腰間扎一條麻繩,斜挎一條匕首鞘,國字臉,手不停地旋轉著角度。
「那我們怎麼辦?」另一個身材矮小的人焦躁地用手裡的匕首飛快地削掉了一段灌木的樹枝。
「我們先來判斷下,他們到底是小股偷襲部隊還是大部隊的進犯。這才是最關鍵的!」班長說。
「不需要了吧?班長,只要俄國人來了,就是敵情,就是危險,十萬火急,我們必須在儘可能快的時間裡,給上級通報危機,否則,我們幻影1901部隊的威風,就完全丟盡了。」嚼著草的年輕人呸了一聲:「我怎麼一直想不通呢,俄國人這不是找死嗎?他們什麼時候是過咱的對手?」
「是呀,俄國人來了是好事呀,我們大部隊不正在等待熬熬直叫嗎?正好,想磕睡,就有人遞來枕頭!」小個子說。
另外兩人不說話,他們向著遠處潛伏了許多,以便更好地觀察到敵人。
「是敵人的大部隊,一定是的,我剛才已經清點過,俄國人至少有一個團的兵力,上千人的隊伍,這好幾個月都沒有見過吧?」班長冷靜地判斷。
這是中國新軍情報網的一個著名的小組,因為神出鬼沒的閃爍在俄軍的邊緣刺探情報,屢建功勳,被龍飛局長特別表彰,命名為幻影1901小組,雖然戰士們都要不清楚這個名稱的含義,可是知道,它一定是很牛很神奇的,把它當成一個莫大的榮譽來保守。
小組五個人,班長陳奮,就是那個國字臉手持望遠鏡者,瘦到精明強幹的是賈雨堂,矮得很有含金量的是武雄,還有兩名戰士錢三,司馬知仁。
武雄要求小組迅速跑去通報哈爾濱的情報組,被陳奮否定了:「不行,敵人很多,我們根本就無法潛伏出去,他們把整個山道都占領了,你們看,後續的俄國人還很多,而且都是騎兵,速度很快,我想,他們應該是一支長途跋涉奔襲我軍中樞機關的大騎兵部隊,要趕在敵人面前通報消息,絕對不通。」
「我們可以利用在森林裡的秘密渠道,」
「那也不行,樹林太多,道路曲折,野獸出沒,根本無法加快速度。」
火辣辣的夕陽已經燃燒了整整一天,終於無力地斜靠著西天的青黑色山巒慢慢地沉浸下去,乾熱的風一陣陣吹拂過去,將一大群一大群的巨長蚊子送到了人們的身邊,它們組成了團,在野獸和人的頭頂上嗡嗡亂叫著盤旋,冷不丁就突然衝下來,在灼熱的皮膚上刺進長管,貪婪兇殘地吮吸夾雜著汗腥味道的鮮血。鳥歸山林,飛翔糾纏在枝頭看不見的深處。被陽光的輝煌浸染了的西邊雲團,呈現出可怕的亂彩,其中紛亂的血紅色,令人無由地顫慄。
例行在嶺東巡視的情報小組忽然發現了俄國軍隊大規模調動的問題。太不尋常了,好象幾個月以來,俄國人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牡丹江城的周圍,根本就不敢西向一步,就是偶爾的偵察騎兵,也是匆匆忙忙來了,匆匆忙忙地逃避。
「那我們怎麼辦?」
「俄軍在傍晚行軍,一定有重大的陰謀,我們必須想方設法拖住他們。」
「容易嗎?俄國人好幾千,我們只有五個呀!」
「只要咱有信心,敢於拼搏,五個人可以頂五百人用!」
班長陳奮將自己的方案給大家講了,又給了大家短暫的討論時間,就開始執行,他們帶著武器向山坡下的密林邊緣攀登而來,敏捷得象一群真正的山猴。
經過五分鐘時間,他們到了森林的邊緣,班長架起了馬克沁機槍,剛才一陣急行軍,在山林里攀登轉折,把他累得一氣兩喘,要不是號稱巨人和大力士的司馬知仁用肩膀扛著槍身,他們很難實現戰略意圖。
「注意,就是,分散了火力,卡住敵人狠狠打,而且,我們還要注意隱蔽!」班長親自駕馭著機槍,司馬知仁迅速往裡面裝填好子彈夾,理順了長長的帆布帶,巨大的水冷式槍套將遮掩的灌木叢捅開了一個缺口。
一挺機槍,三支步槍,就是他們全部的火力。步槍牢牢地卡在手裡,瞄準了山坡下不到五十米的道路。
俄軍的大隊踐踏起沖天的煙塵,即使是光線已經逐漸暗淡了的山道上,也顯得張牙舞爪,威風凜凜,四人一組的馬隊飛快地奔跑著,濃郁的馬尿臊味兒強烈地侵蝕著周圍的空氣,使那混雜了青草和樹木的水氣,泥土的潮濕味兒,風的餘熱和偶爾一股的清冷。都顯得那樣詭詐。
「打,」機槍率先開火,瞄準山道上的迅速飛躍的戰馬,然後,三支步槍也先後開火。
這當然不夠,機警的賈雨堂順便甩下了兩顆手榴彈在機槍彈著點兒的前面位置。
機槍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步槍的鋼音繚繞,手榴彈的怒吼,一時之間,都出現在傍晚的山嶺低凹處。
陳奮看到,機槍的火力籠罩之處,四名騎兵和他們的戰馬都改變了原有的輕快狀態,尤其是最邊緣的那匹馬,肚子上爆炸出巨大的血霧,當即就歪斜著傾倒了。
賈雨堂能夠看到,在機槍的掃射下,俄國騎兵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有十幾匹戰馬被打得栽倒在地上,俄國士兵有的飛出了馬背,被甩到哪一片草從里或者石頭後面,有的隨著戰馬的傾覆而被窩壓到了下面。
那兩顆手榴彈,至少造成三名俄軍被削掉了腦袋,兩匹戰馬削斷了前腿。撲倒在地上。
在這一面逐漸低緩的山坡上,以五十米的短距離攻擊俄軍的馬隊,效果是明顯的,步槍瞄準射擊的難度不大,其實只要隨意地開槍,就很難不打中敵人,因為敵人實在太多了,間隔幾乎沒有。
雖然步槍的威力有限,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造成的震撼效果卻是巨大的,更加上瘋狂的機槍,危險的手榴彈,俄軍遭受的襲擊非常慘重。
班長陳奮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們確實可以憑藉著一支小部隊和有限的火力就控制這個孔道,封鎖俄軍的大部隊進軍。
那十幾匹死傷的戰馬和它們的主人成為巨大的障礙,將後續部隊阻擋,一匹接著一匹的俄國騎兵沒有來得及剎住戰馬而遭遇了陰險的陷阱,以優美的姿勢躍出了正常的前進軌跡,或者飛到了周圍山坡上,或者被絆倒在地,成為新的障礙,在短短的一分鐘裡,至少有三十幾名騎兵和他們的戰馬成為這場真正人為的交通事故的犧牲品,他們完美地詮釋了一個詞兒,人仰馬翻。
後面的俄軍停止了前進。一些人跳下了戰馬,開始向周圍觀察尋找,其實,循著槍聲和掃射時的火光,目標簡直顯而易見。
俄國軍官怪叫著急促的鳥語,揮舞著戰刀,氣急敗壞地帶領部隊殺了上來。
機槍怒吼,將一大片的俄軍官兵割倒,其餘的敵人暫時趴在草叢裡不敢露面。
機槍的火力轉折,瞄準了前面的俄軍騎兵部隊掃射,隨著巨大馬克沁機槍怪物一樣的水冷式槍套的擺動,火焰流噴射到了那裡,俄軍的人和馬都立刻被打成了血肉泥漿。
混亂和死亡,傷兵們尖銳的嚎叫,戰馬被堵塞在後面蜂擁而來的焦灼的長嘶,青黑色的天幕,少數俄軍點燃的火把,都使戰場瀰漫著無限的恐怖。
機槍肆虐,一團金屬火流就阻擋了整整一支軍隊,在長達十分鐘的時間裡,一時成為戰場的奇觀。
居高臨下的射擊,使俄軍損失慘重。
俄軍很快就明白了襲擊者的位置,儘管天色漆黑,他們還是努力地放棄了戰馬,成為步兵,瘋狂地,盲目地組成小隊,向山坡上衝刺。
紛紛揚揚地呼喊著,俄國人的語言響徹雲霄,這給`他們壯大了膽子,也使中國的偵察兵明白了自己危險的處境。
班長陳奮要求部下轉移,自己堅守陣地,一定要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為戰友的轉進和送出情報創造條件。
戰士們當然不同意,可是,架不住他的命令口吻,只能迅速地撤離了。
他們是偵察兵,不是攻擊型的作戰單位,情報才是主要的,攜帶的彈藥很有限,班長陳奮的要求是正確的,他的機槍子彈不多,再打了五分鐘,他就能將子彈打光。
四名戰友剛脫離戰地五十米,班長就被俄軍的冷槍擊中了。
在愈發黑暗的夜幕下,機槍的火焰顯得那樣醒目,成為俄軍非常明顯的攻擊目標,眨眼之間就聚集了上百人的俄國軍隊將陳奮班長的位置包圍了。
陳奮咬牙切齒地堅持著,延續射擊三分鐘,密集的彈幕,將三十幾名俄軍的生命收割。
俄軍的亂彈將周圍的草叢和樹林打得砰砰亂響,最後,三顆子彈同時擊中了陳奮的身體,其中一顆打中了他的前額。他在感受到了疼痛的一剎那間想要用手去按壓撫摸,可是,他的意識很快就消失了,癱軟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動。
俄軍看到機槍火力消失,大喜,立刻從草地道路上湧起更多的官兵,向著前面追擊,儘管因為黑暗,他們非常恐懼,可是,軍官督戰的命令和揮舞的手槍,人群的密集,使他們煥發出了勇敢精神。
俄軍蜂擁而上,鬼哭狼嚎地揮舞著步槍,馬刀,一面射擊,一面躲避灌木的糾纏,去追趕剩餘的中國軍隊。
火把陸續點燃,漫山遍野都是俄軍的蹤影,在隱蔽的賈雨堂的眼裡,仔細得清點著,他傲吸了一口冷氣,敵人居然有上千人啊,臨時被阻擋的軍隊都有上千人,那麼,前面已經過去的,後面還源源不斷可能湧來的能有多少?
他隱蔽的地方,正面前方就是五人一組的俄軍,火把照耀著那些兇惡的臉,肥壯的身材給人強烈地震撼。
槍彈啾啾亂響,俄軍的胡亂射擊也相當有殺傷力,一顆子彈就是這樣毫無徵兆地打斷了他的左手腕。
劇烈的疼痛是從沉重和麻木開始的,但是,很快就洶湧而來,吃不上力的他明白,自己已經殘廢。
班長已經犧牲。心中充滿了悲憤的賈雨堂用右手開槍,扣動扳機,打在了那個舉著火把膽大妄為的傢伙,那傢伙驟然一搖,飛快地倒了下去。
賈雨堂繼續開槍,但是,非瞄準不發,他的子彈有一百三十多發,可是,在他看來,都是金子,絕對不會輕易lang費的,中國新軍的彈藥來之不易,節約的觀念浸透了全軍官兵的骨髓。
砰,他又開了一槍,再次擊斃了一名俄軍。那傢伙的臉被打成了西紅柿般猙獰。
打一槍就換一個地方,忍受著左手腕的逐漸清醒的疼痛意識,他以精確的點名戰,收割著追逐而來的俄軍士兵。
俄軍為什麼敢於在漆黑的夜幕中追逐襲擊者呢?這是賈雨堂很疑惑的地方,可惜,他一直無法弄明白,直到戰死。
在擊斃了四十一名敵軍以後,他被敵人的亂槍打中,這已經是第四處負傷了,可惜,傷在要害之處,他的一隻眼睛被打瞎了,子彈穿越了眼睛和顱底,從耳後面穿出,鮮血已經無法堵塞。
他感覺不到疼痛了,胸膛的一顆子彈打碎了他的心臟,在幾秒鐘之內,他就失去了活動能力和知覺意識。昏迷過去,等第二天俄軍確實找到他時,身體已經干硬。
錢三和司馬知仁都沒有看到第二天的早晨,夜戰精英,狙擊高手的他們各自殲滅了數十名敵人,最後英勇犧牲。
武雄被俄軍追趕上了,他巧妙地躲避在一塊凹處,遮擋了很多的危機,子彈已經打盡,他只剩下了一把匕首。
他完全憑藉著耳力來傾聽附近俄軍的走動,突然彈起,手一揮,就將一名俄軍拖到了凹處,放掉了`所有的血。
更為重要的是,他已經明白,擺脫俄軍是不現實的,必須採用更好的辦法。
他剝掉了俄軍士兵的衣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瞅准機會,跳出來加入到了俄軍的陣營。
如果他的身手不夠機敏,迅速,他就會被小組的敵軍發現並擊斃。
令人費解的是,三天後,他騎著戰馬繞了很遠,終於回到了哈爾濱,將情報送到了龍飛局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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