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羅森身體基本恢復了。
皮膚上的燒灼痕跡完全消失,光光的腦門上也重新長出了一層密密的發茬,整個人也因為半個月的休養,顯得精神煥發。
這天早上,他起了個大早,洗漱早餐之後,他便坐上馬車,朝尼洛嘉德城市中心駛去。
一路上,羅森在車窗上掀開一條縫,隨意打量著路邊的景色。
他看到道路兩旁的廢墟都已經被清理乾淨,街道上行人算不上多,但也絕不冷清,道路兩旁的地面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有農人的蔬菜果樹,有匠人打造的日用品,還有手工藝者雕琢的各種新奇小玩意,各種各樣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個劫後重生的城市,便被一股忙碌、平靜的氛圍包圍著,恍惚間,羅森就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的集市。
『真好啊。』他心中感慨。
所謂天下有道,戎馬生於郊;天下無道,則英雄鬼怪輩出。這個奇異的世界就充滿了鬼怪、充滿了強者,羅森的願望,就是讓這些人,安分守己!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羅森看到一個夜魔正站在一個藝人的攤前,正同藝人討價還價,說的急了,這夜魔就齜牙咧嘴,做威脅狀。那藝人一臉害怕,抬頭看見街邊走過一個巡邏的衛兵,膽氣立即又壯了起來,他指指火槍兵,又對夜魔說了幾句,那夜魔立即收起臉上的怪相,從懷中掏出幾個錢幣遞了過去。
看到這,羅森心中微微得意:「看來火槍兵的威名算是建立起來了。」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恐怕還是因為我這個火焰神使的緣故。不過沒關係,只要朝正確的方向上前進,等時日久了,秩序自然會建立起來。』
過了一會兒,馬車駛到了目的地,這是一片水泥建築群,由魔法師和工匠聯合打造,在建築群正門處,是一個近10米高的人物雕像,這個雕像面孔模糊,身上穿著學者長袍,其左手托著一本書,右手拿著一支筆,腰間卻別著一把造型古樸的火槍。
雕像下方的銘牌上寫著一行字:『知識就是力量。』
這就是羅森授意建造的雷電學院了,雕像就是學院的正門,而學院周圍卻沒有圍牆,全天向外界開放,唯一要求就是上課期間,遊客禁止喧譁。
馬車在雕像前停了下來,羅森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個人朝學院內部走去,沿途上的遊客一見到是他,立即遠遠止步,躬身行禮。羅森也微笑點頭致意。
他繞過雕像,進入學院內部,朝學院最中央的一座大殿走去。
這座大殿叫真理大殿,雖然時間很早,但大殿裡已經聚集了至少數百人,人們圍坐成好幾圈,每個人身前都擺著厚厚的書稿,他們揮舞著手裡的筆桿,吵得面紅耳赤。
當羅森走到門口的時候,大殿裡立即安靜下來,所有人站起身,口稱神使。
羅森笑道:「各位請坐。」
人們重新坐下,他自己也走到大廳上首的位置坐下,而後問道:「《火焰法典》細節討論的怎麼樣了?」
他這麼一說,大廳中至少有一大半人要開口說話,要不是有羅森在場壓著,估計這會兒肯定又得吵起來。
羅森笑了笑,指著離他最近的莫妮卡說道:「莫妮卡,你代表龍谷,你有什麼想說的?」
莫妮卡之前就已經和人爭得面紅耳赤,這時立即站起身,大聲道:「神使大人,我非常理解您希望大陸和平共處的願望,對此也非常支持,但您提出的條款也太苛刻了。比如這條,眾生平等,任何人如果殺了另一個人,須得為之償命,這對我們龍族太苛刻了。」
「噢,怎麼說?」羅森奇道。
建《火焰法典》這事,他並沒有一意孤行,而是由尼洛嘉德提出初稿,而後遍邀大陸各大勢力,共同商討定奪,最後討論出一份眾人全都承認的法令。
這倒不是因為羅森不能強行推行法令,而是因為如果強行推行,一時間自然能生效,但他只有一個人,尼洛嘉德只是一座城市,就算憑藉核彈能壓服大陸,但終究不可能完全控制,別人若是陽奉陰違,羅森也沒辦法。
既然如此,不如由大家共同商討,效果反而更好。
莫妮卡立即解釋道:「您說眾生平等,這願望自然非常好。可我們龍族就是天生高貴,就是天生強大,這是事實呀。就算是殺人償命,我們龍族償了一命,普通人也償一命,那普通人可賺大了,這不公平!」
她這邊一說完,另一個不死族也開口幫腔:「就是就是。我們不死族能活幾千年,普通人最多也就能活一百年,幾千年時光賠償一百年,這是大大的不公平啊!」
人群中頓時有很多異人出聲附和,更有人在人群中陰惻惻地道:「神使大人,世事沒有絕對,您掌握著如此強大的力量,難保不會害人性命。難道,您也要因此償命嗎?」
對這個局面,羅森早有所料,自然也不生氣。
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桌上的書稿:「眾生平等、殺人償命應該都符合族內的公義。各位都承認吧?」
「的確如此。」莫妮卡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龍谷內的一個龍族殺死另一個龍族,那這個殺人者就算不死,也要受到非常嚴厲的懲罰。禁止同族相殘,是所有異人族的鐵律。
羅森繼續說道:「現在,我將這一點加大推廣,又有什麼不妥?」
見有人又要反對,羅森抬手壓了壓,示意所有人安靜,而後才道:「各位都覺得不公平,因為你們強大,而普通人弱小。但各位不妨仔細想想,一個異人能輕鬆殺死一個普通人,若是1000個異人,能否殺死1000個裝備了雷霆火槍、火炮、連射火槍的普通人軍團呢?」
「嗡~~~」
異人們紛紛討論起來,其他到場的普通人代表也都激烈討論起來,大約十幾分鐘後,莫妮卡不大確定地說道:「這就得打過才知道了。」
「沒有必勝的把握?」羅森追問。
「沒......沒有。」莫妮卡搖頭。
羅森又看向其他異人代表:「你們呢,你們覺得呢?」
這些異人代表都是搖頭,不敢說己方必勝。
「再者,普通人有十萬、百萬、千萬,異人有一萬個嗎?莫妮卡,龍谷有一萬人嗎?亞當斯,黑鴉堡的狂戰士超過一萬了嗎?」
「沒有。」
「黑鴉堡也沒有。」
又有異人不甘心:「就算普通人多,但哪來那麼多火槍?」
羅森哈哈一笑:「會有的,我會讓他們有的。」
「.......」
各個異人代表都是啞然無言,說不出話來。
羅森又看向普通人代表,這些都是大陸上各個城市的城主,都是大商人、大貴族,他問道:「各位覺得眾生平等需要再議嗎?」
這些普通人比異人要好說話多了,都是搖頭,紛紛附和道:「這是公義,不需再議。」
「很好,那這一條,就是《火焰法典》的第一條。現在,我們繼續第二條.......」
.........
雷電學院真理大殿中的喧囂持續了足足半年,半年後,《火焰法典》最終版本誕生,從尼洛嘉德城開始,向四面八方推行。
或許,這部法典在執行過程中有諸多漏洞;或許,有許多貴族在自己領地對這部法典陽奉陰違,明里一套、暗裡一套;又或許,異人們都只是迫於羅森的壓力,被迫服從,但不管如何,法典中提出的『眾生平等』、『人人生而自由』等等觀念卻日漸一日的深入人心。
而隨著戰火休止,又不斷有新科學、新技術從尼洛嘉德城流傳出來,大陸上的生產力水平一日千里,大陸許多城市都漸漸出現了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繁榮昌盛,人口、技術都以恐怖的速度開始爆發。
30年眨眼而過。
此時,大陸上普通人的數量突破了4個億,戰鬥力更是以可怕的速度暴漲。而異人的數目卻因為天然的缺陷,一直沒有多少增長。兩相比較,異人勢力頓時陷入了絕對的弱勢。
人們開始變著法排擠異人,異人們反而不得不搬出《火焰法典》來維護自己的權益,形勢徹底顛倒了過來。
30年後的一天清晨。
羅森準時醒來,但卻沒有起床,而是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窗外搖曳的樹葉和小販的叫賣聲。
過了一會兒,身邊傳來安妮慵懶的聲音:「幾點了?」
羅森沒有回答,他身邊另一側傳來莉莉絲的聲音:「才五點多呢,再睡一會兒吧。」
羅森微微一笑,說道:「兩位女士,昨晚我們是不是接到了個消息,說大陸南邊出現了一種滿身黑色藤條的奇怪生物,好像還死了不少人?」
莉莉絲還沒完全清醒,她咕噥了一聲:「好像有這回事。不過,那東西不是被當地人清理乾淨了嗎?」
羅森繼續道:「是被清理了。但我仔細回想,這玩意會不會是30年前我們遇到的樹魔多納西斯?」
這麼一說,安妮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像呢。」
莉莉絲稍稍清醒了,她嘆了口氣:「唔~我猜,這肯定又是那個大領主搞的鬼。你說他就不累嗎,隔幾年就來上這麼一出,他不嫌累,我都嫌煩。」
羅森哈哈一笑:「也不完全是壞事。他一直在搞鬼,能讓人保持警醒,不至於懈怠了。話說前幾天,龍王還邀請我去參觀龍谷呢,我們要不要去玩玩?」
莉莉絲連忙擺手:「不去不去,那破山谷有什麼好玩的,就一個破山溝而已,也就龍族還在當寶。」
安妮聽得嘻嘻一笑:「其實大部分龍族都已經離開龍谷,到大陸各地謀生去了。所以,準確的說,也就龍王那老傢伙還在拿龍谷當寶。」
「算了算了,我還是去一趟吧。龍王一把年紀了,還在苦心孤詣地維持龍族血脈純正,日子過得也挺不容易的。我去走一趟,能給龍谷的旅遊業做點貢獻。」羅森嘆口氣。
他這麼一說,莉莉絲忍不住笑起來:「血脈純正......龍王去年不是娶了個大商人留下的寡婦,我記得當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他這時候怎麼不說血統純正了?」
羅森哈哈一笑:「打人不要打臉嘛。」
莉莉絲翻了個身,抱住羅森的胳膊,又打了個哈欠:「不說這些破事了,我還沒睡醒,再睡一會兒。」
羅森被她傳染地也打了個哈欠:「也好,那就再睡一會兒。」
三人大被同眠,過了會兒,又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