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外地球」並非是完整平穩的高能環境,可這邊有直接來自中央星區、思想星團的「智械」體系支撐,對於自然資源能源的開發利用,至少是在一些關鍵領域,已經被強行提升到比較高的水準。所以,在這裡仍然有條件形成適合高等規則或基因碎片生長復原的「局部環境」。
最重要一點:開墾團是識貨的。
就好比羅南剛剛形成的「迴環階梯」,這個「無等神力」的經典結構,像是野火這樣的人物,恐怕搭眼就能識別出來。
至於他們能不能如羅南一般,識破多層扭曲和偽裝,層層追溯上去
不好說。
但有一條,像是「失落之國」「黑日教派」這種已經列入「開墾團」黑名單的邪教組織,在長年打擊之下,竟然還可以頑強存在,實在是有點兒奇蹟泛濫了。所以,這裡很大可能是在分辨不清的情況下,往地里灑一把種子草籽,任其成長,再慢慢分辨,除草育苗,讓有價值的禾苗長成,順勢挖掘這處時空幕後的神異
「新·野火」的記憶中,約略有這方面的信息。
然而隨著「開墾團」在地球上建立了穩固的統治,野火的重心漸漸就放在「隔離帶」那邊,負責追索十三區的「逃亡者」,尋找實質性的線索;負責殖民社會管理和高能源流實驗的是另一個人,好像是他僱主的心腹,一個叫宛媿的女性。
隔行如隔山,各人管各攤,再加上一些「監管」問題,野火與宛媿交流寥寥,對裡面的情況不算特別了解。
羅南也不指望從「新·野火」那裡獲得清晰的認知,事實上,如果這方面的信息太清晰、太準確,反而證明「開墾團」對於地球時空的認知已極其深入,很可能不久之後,主導這裡的就不再是「開墾團」,而是背後的大老闆,甚至是中央星區的大型艦隊。
那樣,就真的一點兒機會也沒了。
再多一點兒時間,再多一點兒
羅南沒有再和蛇語聊天,接下來,他花了大概半個小時,幫助蛇語回去「度假」,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帶回了無等神力的基本架構,讓「中繼站」那邊的「渾敦」也可以妥善參照,方便在「內地球」梳理有關領域的力量和表現,並藉此調節校正「十二國」體系的細節。
做完這一切,時間還早,羅南就拋下這邊的唐立和山川女士,任這對深陷在扭曲現實夢境裡的男女自由發展,他則乘「魔符」躍入夜空,在東七二五區的都市裡巡遊。
並非他閒來沒事兒,到半空吹風,而是持續試探以「血月鉤」為代表的淵區監控設施的靈敏度。
畢竟,從「魚先生死亡事件」來看,「無等神力」跨界傳輸,功率一旦到達某種層次,也必然會在淵區激盪漣漪,而那晚「血月鉤」的靈敏反應,大概率會體現其他類似事件中。一來二去,過於「純正」的「無等神力」,保不准就在「開墾團」那邊掛上號了。
所以羅南需要有「美德協會」這層套殼,以後或許可以再發展一些類似的殼,慢慢拓展通道,最終獲得足夠牢靠的、足以支持他真身乃至「磁光雲母」等底牌「跨界」滲透的橋頭堡群。
說到底,羅南需更穩定的,或者更靈活的「跨界通道」,支撐他對「外地球」的探索。
單憑「往生之門(實驗)」那個點位,憑藉老靳與其分身、與「新野火」的那點兒聯繫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這個通道,武皇陛下肯定清楚,羅南還無法給予她全然的信任。
正是這份謹慎,羅南選擇了蛇語,這大概是他麾下相對低調,又最為可靠的試驗人選,是可以徹底控制的目標。其他的像是「香樟樹」經驗、隱默紗等理由,都等而次之。
蛇語再過來,計劃是兩天後。
這兩天恰值周末,以唐立的身份地位、高能中心的特殊功能,只要肯拒掉那些往來應酬,且沒有特別麻煩的事情臨頭,相對來說還能比較清閒的。
羅南就想著,利用這兩天,在東七二五區逛一逛。
不只是像今晚上這樣乘車、乘魔符,而是再下沉一些,到那些邪教組織、黑幫勢力滋生肆虐的地方去,看有沒有更合適的「殼」
唔?
正設計行程,羅南忽有所覺,扭頭遙望「血月鉤」,但很快又調整方位,看向更外圍那片燈火錯落的城郊地帶。此時,來自於那個方位的一聲沉悶爆震,音波剛剛傳導過來。
「什麼情況!」
小阮從潮濕的草甸上翻身坐起,背上還掛著阻隔濕氣的帆布。
他如今位於高處,視野正好,一句話的功夫,便看到了遠方夜色中騰空而起的火球,應該是在西城的城郊結合部,因為那附近就有鮮亮血紅的「血月鉤」,而那膨脹而起的火球,看上去竟要比「血月鉤」還高些,但又很快消散。
那邊剛散去,緊接著又是兩團稍小些的火球,幾乎就在同樣的位置,幾秒鐘後,才傳過來後續的兩記爆響。
很古怪的,周圍如他般的驚呼聲里,似乎還有不少人在歡呼,也不知高興個什麼勁兒。隔了有三五秒鐘,這些歡呼聲也消下去,甚至變成了嘆息。
小阮茫然四顧,他所在的這處山腰草甸,恨不能是人挨人、人擠人,都是從城郊逃到鹿角山上躲水災的,個個臉生,成分複雜,他是真的猜不出來是什麼鬼。
「湖面有艇子給打爆了。」在他身邊,剛坐起來的阿卡哥,輕聲說了句。
「湖?哪有湖?」小阮更糊塗了。
隔著阿卡哥,已經站起來遠眺的大阮,扭頭沖他冷冷一笑:「堰塞湖也是湖,人工堰塞湖同樣是湖。」
阿卡哥搖搖頭,不讓大阮再說下去:「你去打聽一下消息吧。」
大阮應聲離開。
小阮則撕掉背後潮乎乎的帆布,站起來向「血月鉤」那個方向眺望。只是鹿角山離城郊結合部還有十幾、二十公里,想在黑夜裡憑目力看清楚,真當他是阿卡哥呢?
他們三人,與城郊大部分居民的選擇一致,逃離了已經淪為澤國的居民區,到鹿角山這處高地,露宿野外,等待大水退去。當然,由於這裡鄰近治安署生活區,三人也是想盯牢那個常昕,找個機會下手鋤奸。
只是天不遂人願,歹人命更長,常昕那廝好像已經被智管中心錄取,好像還有住宅福利,舉家搬到城裡去了。
這段時間,水流人流都是激盪不休,入城卡得很嚴,三人就滯留下來。
目前的東七二五區,正面臨一場嚴重的洪澇災害。要說中心城區附近,自然水資源還是比較豐富的,歷史上也有多條河流在此交織,切割群山環繞間的這片狹小平原。
然而在開墾團到來後,黃金礦業最火熱的時代,金礦無需外運,就地開採加工,整個城市其實就是礦坑邊緣的冶煉中心。生產線日夜運轉,將那些從地心抽取的黃金熔岩,提煉加工,有的直接就作為原料,在複雜工序作用後,變成那些決定人生命運的「智械」設備。
也就是十幾年的時間,此地自然河道多數淤積,還有部分區域沉陷,穿城而過的地上河變成了暗河,城市周邊生態為之改易,再加上地下管道持續老化,排水變得艱難。
然而再怎麼改,四周高中間低的基本地形都難變動。
如此一來,一旦出現類似於這段時間的連綿雨勢,如何保護中心城區,需要動些手段了。
目前仍繞城而過的東南地上河,大掘金時代留下的礦洞暗河,固然是疏解水患的必經途徑,但最直接有效的,還是那些能夠通過「開墾團」技術流水線、大規模生產的「臨時水壩」。
隔絕城市內外,封堵管網漏點,隨時加高加碼,效果極佳。
只是這樣一來,四面山地高處淹不到,中心城區固若金湯,倒霉的就變成了城郊結合部。
泡水、停電、蚊蟲、疫病時間短了還好,一旦如本次這般,連綿多日,城郊幾萬、幾十萬人,就只能往山上撤。別的方向不知道,鹿角山這邊,又是治安署所在,現在這世道,災民約等於亂民,幾日來可沒少衝突。
但再怎衝突,也不至於這種聲勢,而且也掉向了啊!
小阮想得糊塗,還好,大阮很快打聽消息回來,向阿卡哥報告:
「有個消息,不知真假。好像是有人操縱著無人小艇,載著炸藥沖壩,想讓水泄到城裡去,降低城郊水位,結果被護壩隊給打爆了,應該是沒得手」
小阮聽得嘖嘖連聲:「這思路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城裡城外兩重天,誰願看著自家被水泡著,連續幾日停水停電,城裡頭還霓虹閃爍?
是人都會有怨氣,這個世道,也不缺爆破專家。
正想著,阿卡哥也站起身,似乎還嘆息了一聲:「我們要往前挪一挪。」
「嗯?」
「事端一出,後續肯定還有動作。」阿卡哥遙望城郊似乎永遠聳立的「血月鉤」,輕聲說話,「碰上這種事情,內務局肯定要有反應,治安署又在這裡,最是方便,一會兒多半就有人出來,我們要避一避。」
小阮撇嘴:「治安署」
「還有,無人艇沖壩,要到護壩隊發現再打爆,一定涉及非法改裝,智管中心可能也會出動。」
「那是我們的機會!」小阮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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