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瑩眼珠轉了一圈兒,覺得不能讓這位太老成了,影響效果,當下強詞奪理:「還是太虛,有點更實際的沒有?你說里世界瞎胡搞」
「我什麼時候」
「不是嗎?意思就是那個意思,你既然那麼說了,難道不準備拿出一個相對明確的道標嗎?還是要我們跟著深藍的方向走?」
羅南搖頭:「那倒也不必。看看燃燒者,在可見的層次,是非常有效的,由此向上再推導,應該有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前景非常廣闊。可是,從當下的實現形式來看,仍然只是一顆虛幻的火種。」
「虛幻?火種?」
「嗯哼,人體改造是一條路子,也是繞不不過去的途徑。但如果不能下探到基因的層面、影響到生命基質的生滅和傳承邏輯,總還是有遺憾的。」
「那,你給他們切分一下?我看你做得就挺是那回事兒的。」章瑩瑩擠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亂。
「很遺憾,我做不到。」羅南實話實說,「我的做法,究其本質而言,也是虛幻的,仍然是架構在理念模型而非是實體基礎上。」
「能不能說得再明白些?」
「我的意思是,我仍然是利用了靈魂力量對肉身的反向干涉作用,為點燃『格式之火』搭建了一個理想模型。如果哪一天,或者在某種極端環境下,靈魂力量無法起作用,這個模型就將分崩離析。」
「靈魂力量不起作用?」章瑩瑩算是一半精神側,但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歷,只能用自有的知識去猜想,「你是指畸變時代之前,超凡力量未發端的情況嗎?」
「唔,那倒是個值得研究的時空環境,不過扯不到那麼遠。我只是說,真正的火種,應該是在自然的生命形神框架下,經過修行式的整理,自動點燃的一種躍升式質變。當然它肯定需要一定的外在時空環境條件催化,內外干涉,相輔相成。」
(◎﹏◎)
話題開始飛向外太空了,怎麼拽回來?在線等,挺急的!
章瑩瑩其實看得出來,羅南出口的每一句話,似是都有所憑據,更像一種描述,而非推理。
問題在於,羅大爺您看到的東西,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兩眼一摸黑啊!
章瑩瑩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幸好羅南主動調轉了方向:「我說的這些,只是在表達一個意思——接下來我講的東西,全部都是應用層面,不涉及基礎理論研究,我沒法講我也不知道的東西。」
「前言啊、導語啊還真長!」
章瑩瑩忍不住又吐槽,不過她必須承認,經過羅南這麼一講,在超凡力量領域,基礎研究尤其是有關方向,分量可是增加了不少。
而且,這傢伙絕不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藏著腹稿的吧!
又想搞事?
她心裡念頭百轉,捧哏的角色還要繼續當下去:「成,大家都理解了,今天你羅教授主講實用技巧,哪方面的?」
羅南依次屈伸三根手指:「層級、結構和躍升三要素,沒有基礎邏輯,層級和躍升也無從講起,那麼只能講中間這一塊了。」
他收起食指和中指,只餘下大拇指,翹動兩下:「我們現在可以講講,如何在結構上做文章,嘗試切分超凡力量,間接推導,進行自我透視和解析的方法。」
章瑩瑩視線在沙灘最強光源處一掃,又眨眨眼,一臉天真:「羅教授,你是準備教我們如何切分燃燒者?」
話音未落,全球各地,甚至超出這個範疇的多個區域,都有強力詛咒發動。
羅南就笑:「沒有。事實上,我並不建議從燃燒者,或者說是從機芯這個方向入手。並不是因為它不好,而是因為太好了。」
章瑩瑩繼續惡意賣萌:「不懂。」
羅南仍在比劃自家大拇指:「瑩瑩姐,你知道無拇指理論嗎?」
「嗯,好像在哪兒看過?」
羅南不疾不徐地說話,隨著半年多來講課課時的增加,他的經驗越來越豐富,漸已不知怯場為何物:
「這是上個世紀末提出的一個比喻,說是在人類進化發展的過程中,靈活的雙手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其中大拇指進化帶來的穩定抓握能力,更是具備決定性的力量。
「但是,在現在的人類進化階段,別說大拇指,就是雙手也沒那麼重要了。可在那個特殊階段,沒有大拇指功能的進化,人類這種脫毛猴子,真的可以獲得當前的成就嗎?
「更典型的例子,是傳統方式建造大樓時外面的腳手架,最後工程竣工,人們看到的只是摩天大樓,又有誰會關心那些鋼管竹條呢?現在我們貌似不太用了,但在上個世紀,上上個世紀,沒有那些鋼管竹條,又談什麼高層建築?」
「這個說法,放在超凡力量研究領域仍然成立——當我們面對一個高度整合的成果時,只知道它的必然必要性,卻往往找不到它的充要條件。因為那個曾經重要卻已經無用的環節,已經隱藏起來了,甚至是已經被精簡掉了。
「我們只能看到高級的現實,卻看不到低級的歷史,更無從看到歷史沿革中的底層結構和秩序。
「所以從這個角看,標準陣列,咳,我是說機芯構形,太過高端,精簡太多,不合適。」
貌似好有道理的樣子。
章瑩瑩被羅南說服了,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想:「那什麼比較好?要是更基礎的,凝水環?你上次」
羅南又咳了一聲:「某種意義上,它要比機芯更凝練。」
章瑩瑩眨眼:貌似不小心把老闆給坑了?
「那就血意環堡壘,血意環,你一手打造的嘛,這個總沒問題!」
羅南仍然搖頭:「堡壘結構,也是有相當程度的集成,是非常高級的構形思維的產物。而且偏重於精神層面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很好的群體秩序結構,雖然是由靈魂力量打造,但成形後主觀念頭幾近混沌,體現出了精神層面相對的客觀秩序,非常難得。精神側可以自己嘗試一下,用切分儀來幾輪切分,對把握靈魂力量的生滅邏輯和狀態,應該會有好處。」
章瑩瑩耐著性子等他打完廣告,這才懟回去:「這也否,那也否,你總要找個切入的角度吧?」
羅南眼神在海灘和海面霧氣中轉了一圈,最後指向鏡頭:「要說比較適合的,我們還是繼續拿剪紙哥當例子吧。」
「」
再度被羅教授翻牌子,夏城這邊的剪紙興奮的情緒已然不在,胸口「嗵」地一聲響後,百味雜陳,複雜得很。
身邊的翟維武還拍他的肩,唉聲嘆氣:「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
「小屁孩兒滾蛋。」
嗯,這一聲罵出口,他就分辨出主味兒了:
緊張,真緊張!
羅教授、羅猿外,嘴下留情啊!
剪紙還想發私信求饒來著,可到最後也沒好意思執行,遠在數千公里外的羅南,也就順理成章地往下講:
「記得我之前說過,剪紙哥把『靈魂活化』分為了兩個流派,操控流與活化流。
「看當下的修行主流,再怎麼高妙的操控,註定了受感應能力的限制,其精度是受限的;同樣也受到認知層次的影響,潛力也有限,一是一,二是二更不用說還有器械限定。剪紙哥當初送給我一個護臂,對應著精密操控,很精巧,但我一回都沒用過。」
說著羅南都笑了,對著鏡頭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剪紙旁邊,翟維武傻笑兩聲,但看到剪紙緊張到抽搐的面孔,吐吐舌頭,忙又抿住嘴巴。
「倒是模擬靈性的路子,只要變換一下思路,以『超構形』理論改造一下,潛力會很大,值得好好研究。我今天就重點說一下這個。」
翟維武忍了一秒鐘,終於再度破功,伸手戳剪紙的肥腰:
「紙叔,南哥說你潛力大呢!」
剪紙仍不開口,只有呼吸變得粗重許多,眼睛更是瞪得圓了,盯著投影畫面不放。
不過,羅南並沒有進入正題,只在後面簡單介紹了一下「超構形」理論的基礎,亦即如何將萬事萬物劃分為三個層級:物質層、生命層、幻想層。
「在這三個層級裡面:
「最基礎的物質層,主要是客觀物質的積累、嵌套和作用,在非線性的自然混沌中作用,孕育生機,它既是層級的基石,又是最普遍的反應環境。
「最高端的幻想層,上限無窮盡,就我目前理解的,主要就是思感和聯繫,以人的思維為基準,思接萬里,想落天外,讓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端,以符合自然和生命思維的雙重秩序,進行交互作用,代表秩序的框架、規定和延伸。
「至於中間的生命層,作為中樞,上引下接,最重要的是結構。要體現出矛盾統一,用以承托非線性的自然混沌,與高度秩序的生命思維;還要體現生命的總趨向,生發、成長、死滅」
章瑩瑩及時打斷他:「說人話,說人話!」
羅南很無辜:「有人喜歡聽的。」
「我們要為大多數人著想!而且你不是要說應用嗎,怎麼又理論了?」
「總要說一下大致的脈絡啊。接下來的演示,就是在三個大層級的總趨勢上,演示中間生命層的結構推演變化我覺得這是『靈魂活化』很有潛力的應用方向。」
羅南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袖子,章瑩瑩初時還不覺得怎麼,等回過神來就是眼皮直蹦:
你一團水汽,玩這種操作,不怕穿幫丟醜啊?
唔,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羅南的動作相當從容自然,此時他真的像一位即將進行表演的魔術師,伸手從腳下的沙灘上遙遙撫過:
「接下來,我們就在物質的沙盤上,用剛才那套邏輯,做一些結構的組合演示。「我儘可能地貼近生命層性質,其參照的理論可以簡單稱為『幻想構形』;基本的操作和干涉方式呢,則來自於剪紙哥教給我的那些技巧,當然要用『幻想構形』的邏輯重新編輯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章瑩瑩回答得極其爽快。
翻白眼的輪到羅南了:「我在問剪紙哥啊,私信等消息呢。」
話音未落,剪紙的確定回復,就和章瑩瑩的低掃腿一塊兒到達。
「好快夏城那邊好像還是凌晨吧。」
「呵呵,因為你,早炸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算是比較幸運的?」
章瑩瑩很惡毒地來了個場景移換,給了不遠處沙灘上七名燃燒者一個短鏡頭:
他們中間,已經扁脹凹凸到看不出任何規則形狀的「沙球」所代表的緊張適應進程,與這邊隨意自然的對話,形成了鮮明對比。
羅南呵呵笑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麼,便開始了真正的演示和講解:
「現在,我要通過靈魂力量加持,給這處物質沙盤一個初始條件,不管它上面的個體是否是生命,都要有一個彼此感應和作用的基礎,這也是『靈魂活化』的起手式和基本原則:
「充分的、多角度、多層次干涉。」
說著,羅南視線向下,章瑩瑩的鏡頭緊緊跟隨。只見他腳邊一部分沙灘區域,其顏色突然變深,顯得有些濕潤,乍看像是被澆了一瓶水。
一秒鐘後,這片潮濕的沙地便沸騰了!
此時鏡頭下的沙地,猛一看像是一鍋顏色不太正的玉米濃湯,因為沙子密度的問題,有種非常扎眼的粘稠感。
可隨即,章瑩瑩給了一個近景。
人們立刻看到,在這鍋粘稠的「濃湯」細部,所見的每一粒沙子,其實都是比較乾燥的,沒有「湯汁」粘連,甚至彼此之間的接觸都很少。
這「鍋」沙子,感覺更像是變成了在磁鐵作用下的鐵砂,在磁場中被磁化,彼此之間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
而當作用力量超出了某個閾值,它們便互相推擠著向上噴涌,形成了極具張力的「氣泡」,很快又崩裂,還原到下層,然後周而復始。
章瑩瑩越看越覺得眼暈,忍不住就問:「為啥會這樣?它們在搞什麼?」
「這個問題很好。」羅南已經是袖手旁觀的架勢,「事實就是,它們在互相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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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雲母身(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