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轉眸與安東勝對視,稍一沉吟,便直白言道:「我記得,安將軍我之前還在提醒我,別把真理天平當人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可現在這說法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不是僅將它當理念、當工具來使喚,而是看到了它的『別樣面目』?」
不如此,如何能說得出來那一番話?
安東勝還未回應,羅南緊接著又問:「所以你認為,那個『盯上你』的威脅,來自於『真理天平』?」
所以,安東勝之前說「被人盯上」,這是真把「真理天平」當成人
起碼是當成一種智慧生靈了。
這種做法,毫無疑問是不妥當的,尤其是對一個疑似「神明規則碎片」的目標。
如果這裡是含光星系,是「中繼站」或「測驗時空」所在的時空節點上,羅南現在已經可以舉報並召喚「靖冥機關」,讓他們給安東勝好好做一番檢測,並配套「小黑屋」待遇三個月起步的那種。
可現在,他們是在地球,沒有靖冥機關,羅南也不太清楚如何來消除這裡面的潛在風險。
或可值得慶幸的是,安東勝也知道,這種認知是不妥當的。
「如果能夠確認,就省了許多心事。」說著,安東勝又嘆了一口氣,忽然對羅南道,「羅先生到淮城來並沒有用虛空挪移的手段?」
羅南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也不好說是他現在和本地時空「鬧彆扭」,那手段不太靈光了,就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羅先生有沒有計算過,不用虛空挪移的話,你的飛行極限速度有多快?」
說話間,安東勝身形向淮城方向移動,並緩緩加速,羅南這才又想起來,剛剛這位邀請他到城裡去喝一杯。
這是酒癮上來了,急不可耐?
羅南也跟上去,笑著回應:「沒怎麼算過。」
「我記得羅先生有一次從夏城飛阪城,最高時速接近4馬赫?」
「那裡面有很多特殊情況,飛天魔鬼魚體型比較適合」
「但那時候,你的修為與翡翠之光事件之時,也不可同日而語。」
「也沒差幾天。」
話是這麼說,羅南也確證了,安東勝說從安翁那件事之後就持續關注他,果然不是隨便講的。
幾句話的功夫,兩個人的速度已經在快速飆升,人體承受的動壓同步提升,給他們的身體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仍然在平穩有序進行,音波自然收束,在錯亂的空氣中穿梭跳動,在彼此耳畔震盪。
「試試吧,找一個比較舒服的速度。」
下一刻,羅南耳畔響起了一聲空氣炸裂的爆鳴,又因為在高速移動之中,變得有些荒腔走板。
安東勝率先突破音障,而且速度還在提升。
羅南倒是想過,他有一天會與超凡種比拼速度,在極限飛掠中搏殺。卻沒有料到,頭一個與他在類似情境中較勁的,竟然是安東勝。
空氣中又響起了一聲爆鳴,羅南也跟了。
你怎玩兒,我就怎麼玩兒唄。
其實,到淮城的話,並不太適合較這個勁,不到一百公里的直線距離,哪怕是一馬赫的速度,5分鐘也就到頭了,減速還是個麻煩,更何況兩位超凡種對飆的速度還要遠遠超出?
嘖,還要變速!
事實上羅南現在最頭疼的是如何保證體外衣物完整——這和穿戴外骨骼裝甲的時候可不是一回事兒。
淮城上空,兩個人形飛行器形成的壓縮波,導致所過空域壓力和溫度飆升,期間連續的變速也形成了斷續的音爆,下方都市不知有多少個雷達或其他感應設備被激活,有的地方甚至是響起了警報。
「他們會不會認為我們打起來了?」
羅南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是頭一個想息事寧人的。
安東勝終究也沒有將速度提升到4馬赫,最高速度大概也就是2.5馬赫,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都在減速變向再加速的過程中浪費了。羅南讓葵姨計算了一個大概數值,平均速度大約就是兩千公里每小時,1.6馬赫左右。
而這時候他們已經從上萬米高空往下飛,下方就是淮城最繁華的地段。兩人開始減速,大概也不會再提速了。
兩個人並排往下飛,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輻射出來的高溫。
安東勝最開始加速的時候,就摘下了軍帽,此時沒什麼修飾的寸頭上熱氣裊裊,聲音倒是平穩依舊:「羅先生你的肉身側修為,會讓很多人驚訝。」
「沒有什麼質的差別。」羅南嘆氣,「黃金細胞」仍然是橫亘在地球原生文明之前一道天塹。
安東勝也沒有再進行商業互拍,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是『灰旅者』的日常巡遊速度。」
「嗯?」
羅南花了兩秒鐘,才在大腦中完成了對那個大金三角最著名的超凡畸變種的對應:有名無實的大金三角畸變種之王,一年有十個月都在全球各地旅遊、播種,偶爾會帶著成千上萬的候鳥畸變種隊伍回到它忠實的領地再把那裡折騰得一塌糊塗,但也僅此而已。
安東勝突然提到這隻「濫情渣鳥」是怎麼回事?
羅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隻鳥,到安城去搗亂了?」
「是的,流血季尾聲,大約就是羅先生你在湖城的時候。」
今年,平、安、堰、春這四個內陸城市的流血季,大約都在五月底開始,持續了兩個多月,到八月中旬結束,湖城那邊的「黑潮」也接續而至。
羅南想了想,又問:「過路?」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哪怕是過路,也要進行驅趕。灰旅者的『灰風暴』是劇毒瀰漫的範圍殺傷,必須要趕跑才會安心。」
「你親自上嗯,也只有你了。」
要說安東勝身邊,還有一位列「梅花2」的六甲,也能對灰旅者造成威脅,但以那位精神側專精的能力性質,想要驅趕,多半是力不從心。
最重要的是:當時六甲還在大金三角,甚至是羅南以灰質擬合的「感知鏈網」鎖定的一員。
「所以,灰旅者做什麼事了?它盯上你,威脅你?」
羅南不是太相信這個,誰都知道「灰旅者」這傢伙只對各種屬的「雌鳥」感興趣,就算是率領他龐大的後宮、後代和臨時小弟回歸大金三角,多數時候也只是在荒野上停留,是少有的對人類聚居區沒什麼威脅的超凡畸變種。
已經變成了巨大兵營的安城區域,絕不是它喜歡的棲息地。
安東勝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已經鎖定了安城團隊住宿的酒店:「我去換身衣服,也不用跑太遠了,就在酒店找個地方?」
「行啊。」
於是,兩個人就在酒店的清吧找了個位置,要了些酒水飲料,面對面開喝。
安東勝換了一件頗為寬大的衛衣,他這個年齡穿上去倒是挺減齡,有點兒中年帥大叔的意思了。
喝酒的時候,他直接捋起兩邊袖子,然後羅南就看到他右前臂一處極其明顯的傷口,內外側都有,而且位置對應——這是一處貫穿傷,而且還有厚厚血痂壘砌在上面,絕不是陳年舊創,倒好像是前兩天才受傷,而且傷口處理極其草率的樣子。
羅南剛打開一瓶罐裝啤酒遞給他,就見到這情況,下意識把啤酒放在桌上:「你這是」
安東勝就用受傷的右手,從桌上拿過啤酒,沒有喝,而是掌心向內,將右臂貼到臉前,啤酒罐子正好貼在額頭上;又伸出左手,手心按在前臂內側的傷口處,擺了個姿勢——左手手背擋住自己的左眼。
這是個防禦姿勢,但很不正規,倒像是倉促之下的格擋。
安東勝很快收起這架勢,又向羅南展示自己的左掌掌心,這裡也有一處傷口,倒不太深,只是因為持續的屈伸動作,傷口癒合狀態也一般,只是沒流血,邊緣處則還有些許開裂。
展示完畢後,安東勝大口喝掉半罐啤酒,對羅南講:「只差一點點,那一擊就要從眼眶鑽進腦殼裡去了。」
羅南必須結合安東勝前面的說法,才能聯想到製造傷口的傢伙:
「灰旅者?這能再看看嗎?」
說得客氣,羅南卻直接伸手,拽過安東勝的右臂。
後者將半罐啤酒拋到左手,任羅南打量。
羅南並不是傷口鑑定專家,但在戰場上折騰久了,大致也有點兒譜。第一眼看過去,前臂外側的傷口情況像是深度燒傷,不但表皮,連肌肉也明顯被嚴重損害,好像是雷射束或光束炮之類有極強穿透力的能量武器。
可看內側傷口,呈現在扭曲裂口處的那種爆裂感,感覺又像是實體彈藥
電磁炮?
常人碰到這個,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可安東勝是超凡種,看他現在的狀態,並未受到嚴重損傷,這樣,無論是光束炮還是電磁炮留下的傷口,在超凡種的旺盛生機面前早應該癒合了——除非是昨晚才留下來的。
可按照安東勝的說法,那是一個月前的事兒。
要阻止這種傷勢的癒合,要麼是非常強大的毒素,要麼就是對傷者「自我邏輯」的持續破壞。
「灰旅者這麼猛?」
羅南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直接打穿安東勝這位「黑桃10」的防禦,造成直接的且難愈的傷口,只能是強行破開了超凡領域,勢如破竹
灰旅者這是要取波塞東,當「方片K」這級別的超級大佬嗎?
安東勝搖搖頭:「我以為你會第一眼認出來。看來你和他不算熟」
「他?」
「不是灰旅者的招數,是位面弩啊!」
安東勝將那半罐啤酒飲盡,看著羅南發笑:「先擊穿了灰旅者,再命中我,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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