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黑暗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將整個王宮籠罩其中。
乘十宮廊兩側明亮的宮燈一盞一盞亮起,那溫暖的黃色燈光灑在宮廊上,也倒映在周圍的水面上。
水面上的燈影隨著水波微微晃動,如同水面上鑲嵌著的一顆顆璀璨的明星,為這陰森的夜晚增添了一絲別樣的氛圍。
長夏一邊走著,一邊看向李盛年,眼中帶著審視的目光,這時她問道:「說說吧,你怎麼又會出現在這兒?別用那種碰巧遛彎的藉口來敷衍我。」
李盛年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嘴角掛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妖都王宮風景無數,本王晚膳後來走走,有問題?」他的語氣輕鬆隨意,仿佛真的只是來欣賞風景一般。
長夏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沒問題,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王孫殿下幾次三番如此壞我妖都規矩,實在是挑戰本王的忍耐限度。」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顯然對李盛年的行為已經忍無可忍。
李盛年不以為然,甚至還故意挑釁地說道:「是麼?那煊驕王打算如何處置本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戲謔,似乎很期待長夏發火。
長夏氣得直接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她緊握著拳頭,氣得渾身發抖,心中恨不得一拳砸在他那張可惡的臉上!她努力地深呼吸了幾次,像是在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不斷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千萬不要動怒,千萬不要動怒,要冷靜,要反唇相譏。
過了一會兒,她咬著牙說道:「如若殿下不介意,你終身留在這裡也未嘗不可。」
「煊驕王此意,是要把本王強留在你王府中?」李盛年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眼中滿是調侃。
長夏忍無可忍了,她猛地頓住腳步,直接扭頭看著李盛年,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神情難看到了極點,她憤怒地吼道:「李盛年,你臉皮如今怎麼厚成這樣?」
李盛年倒是輕鬆地哼笑一聲:「論臉皮厚,煊驕王是第一,那本王自然便是第二。」
他的話語就像一根導火索,瞬間點燃了長夏心中的怒火。
「你說誰臉皮厚?」
長夏怒目而視,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一隻被徹底激怒的小獅子,氣勢洶洶地盯著李盛年。
看著逐漸被激怒的長夏,李盛年頓感心情舒暢了許多,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眼中滿是得意。
明媚的臉龐,原本如同春日暖陽般的光彩此刻被陰霾籠罩。
那一彎如遠山般秀美的眉緊緊蹙在一起,像是兩道糾結的山巒,眉頭間的褶皺里藏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的眼睛裡閃爍著不解與憤怒交織的光芒,恰似夜空中被烏雲遮蔽的繁星,努力想要穿透黑暗卻又被重重阻礙。
那是一種仿佛被人無情羞辱後的憤懣,如同烈火在心中熊熊燃燒,卻又因某種緣由無法盡情釋放,只能在胸腔內不斷翻湧,憋悶得讓她幾近窒息,這種憋屈感讓她的眼神愈發深邃而凌厲。
她微微咬著牙,潔白的牙齒輕壓在柔軟的唇瓣上,那唇瓣因用力而微微抿起,形成一道倔強的弧線。
她就那樣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中的火焰似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灼燒殆盡。
在燈影星河的映照下,柔和的光線灑在她的臉龐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夢幻的薄紗,為她鍍上了幾分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溫柔。
此刻的她,相較於平日,更多了幾分俏麗活潑,就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綻放的嬌艷花朵,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李盛年則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開口道:「難道不是?也不知道是誰,當初可是拼了命地爬上我的床榻,一心說著想要我當她的靠山。嗯?」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說完最後一個字「嗯」的時候,那語氣帶著詢問的意味,尾音上揚婉轉,如同山間的溪流繞過磐石,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與此同時,他還微微挑了一下眉,那挑起的眉毛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回味著某個有趣的場景。
燈光下,他那濃密而修長的眼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像是神秘的黑森林,隱藏著無數未知的秘密。
眉骨的輪廓在光影的交織下顯得更加立體,為他深邃的眼眸增添了幾分深邃之感。
他那俊挺的鼻樑側影微微顫動,漆黑的雙眸微微垂著,卻又在眼底深處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倦懶之色,似是在不經意間打量著她面上的神情變化。當看到她被氣得火冒三丈、如同炸毛的小獸般的樣子後,他就像是一個捉弄得逞後的少年般,得意地扭過頭去,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而起,那笑容中滿是戲謔和滿足。
「李盛年,翻舊賬很好玩是不是?」
長夏氣得渾身發抖,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那語調中帶著濃濃的憤怒和不滿。
李盛年緩緩扭過臉來,這時他微微彎下了幾分腰,身體前傾,與長夏的距離更近了一些。
他的眼神緊緊盯著長夏,嘴角依然掛著那抹欠揍的笑容,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嗯,很不錯。」
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故意惹人生氣的頑童,享受著這種捉弄人的樂趣。
長夏氣得磨了磨牙,心中暗暗想道:要不,就在這裡把他咬死吧。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兇狠,那模樣仿佛真的要將李盛年生吞活剝一般。
她在心中不停地抱怨著自己:長夏啊長夏,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要讓他帶自己去找六駙馬。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傢伙。
「李盛年,你等著吧,你等著。」長夏惡狠狠地說道,那語氣就像是在宣戰,「老子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她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各種報復的方法,眼神中的怒火燃燒得更旺了。
李盛年卻像是完全不在乎她的威脅,依舊抱著手,神色悠然地回應道:「嗯,我等著。」
他的語氣輕鬆得就像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那副模樣更是讓長夏氣得七竅生煙。
長夏暗自啐了一口「他媽的」,接著對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信步走去,每一步都帶著憤怒的力量,仿佛要將腳下的石板都踩出裂縫來。
李盛年看著長夏離去的背影,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
這個時候,平日在西荒王宮之中不苟言笑、神色冷峻得如同冰山一般,從不會輕易將情緒示人的王孫殿下,此刻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如同一個幼稚的少年一般,竟然會做出如此孩子氣的舉動,用這種幼稚到極點的方式去挑逗眼前的女孩兒。
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輝。
隨後,他笑意濃濃地跟在長夏的身後,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小尾巴,怎麼甩都甩不掉。
他長袍腰帶上的環佩隨著他的步伐有節奏地清脆響起,那聲音在寂靜的宮廊中迴蕩,像是一首歡快的小曲。
寬大的衣袖隨著他的步伐一甩一甩的,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大好,就連步伐也逐漸變得輕快起來。
王孫殿下心中幼稚地想著:哼,讓你氣我,讓你氣我。現在也輪到我來氣氣你了。
這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讓他愈發覺得有趣。
誰也沒見過他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就連他那個把他生下來的親生母親,也未曾見過他這般模樣。
在眾人眼中,他一直是那個沉穩、威嚴的西荒王孫,而此刻,他卻將自己隱藏最深的一面展現了出來,那是一個充滿童真和調皮的靈魂。
今夜的天幕之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擦拭過一般,只孤零零地掛著一梢彎月。那彎月如同一把銀鉤,散發著清冷的光輝,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月色之中。
他們二人施展術法,身形一閃,便來到了冷宮這片陰森之地。
這裡臨近長贏宮,四周靜謐得讓人心裡發慌。
長夏滿心疑惑,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自思忖:這個李盛年,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帶她來這冷宮做什麼?
「你確定六駙馬在這裡?」長夏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里透著一絲懷疑。
李盛年神色篤定地點點頭,眼神中沒有絲毫猶豫:「確定,進去吧。」
此時的長夏,身子還沒有從之前的疲憊與傷痛中完全恢復過來。
夜風冷冽,她並未動用靈術來取暖,只是強撐著佯裝鎮定,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試圖驅散那絲絲寒意。可那寒冷仿佛長了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她骨頭縫裡鑽。
她在心裡暗暗罵道:這個李盛年,若是六駙馬不在這裡,那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來這鬼地方受凍!哼,這個小人!真是小肚雞腸,心眼比針還小,就會使這些讓人討厭的小伎倆!
踏入冷宮的庭院,一股深深的寂寞之感撲面而來。
明明正值春季,本應是萬物復甦、繁花似錦的時節,可這院中卻滿是落葉,厚厚的一層堆積在地上,仿佛是歲月遺忘的嘆息。
花台之中,樹木早已枯槁,那乾枯的枝椏伸展著,像是一隻只瘦骨嶙峋的手,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繁華不再。那些早就已經乾枯的花朵,更是脆弱得仿佛隨時都會隨著一陣風沙消散殆盡,徒留下一片荒蕪與淒涼。
窗欞是用簡單的紙糊成的,在這陰森寒冷的夜裡,那紙窗在風中瑟瑟發抖,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一陣夜風猛地吹起,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划過空氣,激起了長夏脖頸後的雞皮疙瘩。
她頓時警惕起來,猛地扭頭看去,那種感覺就像是有女鬼在脖間輕輕吹了一口寒氣,陰森森的,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整個庭院裡,除了那冷冷的月影灑下的清輝,還有從屋內透出的微弱的燭火之光外,再無其他光亮。那嗚咽抽泣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是從地獄之中傳來的低沉吟唱的魔咒,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其間還夾雜著喃喃的念咒聲音,以及連帶著惡毒的咒罵之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在這寂靜的冷宮中迴蕩,愈發顯得詭異而恐怖。
就在這時,長夏突然感覺肩頭一沉。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李盛年不知從哪裡拿來了一件披風。他輕輕地拿著披風落在她的肩頭上,接著雙手熟練地將其攏了攏,動作一氣呵成,仿佛做過無數次一般。
披風落下的那一刻,仿佛一道屏障瞬間豎起,那絲絲寒氣再也無法從她的四周肆意侵虐進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暖,那溫暖來得如此突然,令長夏有些措不及不及。她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李盛年在長夏略微驚愕的眼神之中,依舊不緊不慢地、極為熟練地把披風帶子系好,隨後才緩緩抬眸看著她。
月光下,長夏的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兩顆璀璨的星辰,大大的眼睛裡帶著幾分疑惑,就那樣直直地看著李盛年,仿佛想要從他的眼神中探尋到什麼答案。
李盛年像是被她的目光燙到了一般,匆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神色略顯不自然。
他隨即用心靈術跟她說道:「乾坤袋裡的,不要拉倒。」
那語氣里雖然帶著幾分傲嬌,但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長夏心裡暗自琢磨著,自己縱使有骨氣,可那也是當著外人的面,要維持著自己一方王爺的體面。
如今這四下無人,誰又會看到呢?況且這冷宮裡冷得像冰窖一樣,要是為了那點骨氣凍壞了身子,可就太不值當了。
這麼想著,她便攏了攏披風,欣然地接受了這份溫暖。
哼,與其給李盛年留下話柄,還不如先暖和暖和自己呢,總不能真的在這裡被冷死吧。她可不會選擇後者。
就在這時,李盛年上前一步,伸手推開了一扇門。
那扇門在寂靜中發出「嘎吱」的聲響,在毫無防備之下,裡面的人紛紛一驚。
借著微弱的蠟燭光,可以看到屋內一男一女慌亂地起身,警惕地看著來者。
他們的眼神中透著驚恐與戒備,仿佛闖入者是來索命的惡鬼一般。
長夏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電般射向屋內。
只見眼前站著的人,正是她要找的六駙馬,而在他身旁的,竟然是一個早就應該命喪牢獄之火的春酒。
這意外的發現,讓長夏心中一凜,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六卷 春宴 第1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