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追!」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恨的你想把胳膊掄圓了狠狠給所有人一個嘴巴。墨子閣 m.mozige.com
事情是這樣的,當山里那些佤族用各種離譜的槍械將林閔賢逼退,伴隨著月色的攀升,茫茫大山里已經失去了所有貝雷帽的蹤跡。
那會兒我心裡已經有了感覺,很奇怪的預感,我覺著林閔賢可能要整景兒……就是我這個人吧,向來都不把這種預感太當回事……
結果,佤族頭人在眼看著就打贏了這場戰鬥之際,衝著所有山中的佤族高喊:「孩子們都沒事!」
「勐能的許爺用自己的命護住了這些孩子!」
下一秒,漫山遍野的歡呼聲傳了出來,那股喜悅之情在山谷內震盪,我甚至突然生出了一股豪氣。
這兒不是定軍山,這兒是上方谷!老子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正當我打算喊兩嗓子,衝著敗走的林閔賢喊上一句:「勿謂言之不預!」
佤族頭人飄了,衝著大山咆哮:「追上去,別讓這群人離開勐能!」
我傻了。
那是林閔賢,他是能追的麼?
山里已經沒有了鮮艷的紅色貝雷帽是什麼意思你們不懂麼?
我眼看著一群佤族低著頭就往前沖,剛衝到我視線盡頭,突然山谷里冒出四挺冒火的槍口,衝著人群就是瘋狂掃射!!
噠噠噠噠噠!
我看著一排排的佤族倒下,就像是眼看著蠢笨如豬的手下發起了一次『玉碎』衝鋒!
連忙扯著脖子高喊:「別追!」
「誰也別他媽追!」
「這個仇,老子早晚有一天會給你們報!!!」
那種權柄不在我手裡的感覺,讓人真是抓心撓肝,加入這群佤族能和士兵一樣令行禁止,至於搭上最後這一波人命麼?
而我為什麼不讓這些佤族追……
因為他們不是軍人,敢從勐能縣城以及村寨殺出來的主要原因是憑藉一腔之勇,如果對方扛不住,那這一腔之勇能破萬城,可要是對方扛住了,就狗屁都不是。
我怕林閔賢手裡訓練有素的部隊將這一腔之勇攻破後,這漫山遍野的佤族兵敗如山倒。
那時,這不光是一次以少勝多的經典案例這麼簡單,等我們和東撣邦有二番戰的時候,恐怕這些佤族全都會變成怯軍之將。
那我還要他們幹什麼?
所以,現在我得壓住他們心裡這股火,我要保持住眼下的仇恨欲望,卻絕不會繼續承擔任何損失。
「許爺!」
頭人雙眼冒火的看向了我,而我的回答卻是:「都是人,還都是佤族,這黑燈瞎火讓東撣邦設伏傷了哪個我都心疼。」
他知道我是對的,這一點我可以在他目光里看出來;
他也知道我們實力不濟,只能恨得牙根直痒痒,怒視著根本看不見得仇人離去。
我?
在這種明知必有一戰卻還得放他們走的環境裡忍著,當了一回忍者神龜。
劉邦為什麼敢對項羽說『分我一碗羹』?
因為那樣的損失他承受不起!
孫權為什麼要在赤壁大戰後,眼看著劉備賴走了荊州?
因為東吳不能在承受任何動盪!
勐能也一樣。
我現在打勐冒都得忍著城防空虛、盼望著這個時候別有人來,我哪有和東撣邦分庭抗禮的能力?
人家發展了多少年了?
「許爺!」
「許爺!!」
山林里,一股股佤族人在緩緩回撤中聚攏向了我所在的山頭,那一刻,我身邊的孩子徹底爆發出了全部的情緒,一個個伸出小手向最熟悉的身影撲了過去。
「爸,我怕……」
「父親!」
我看著那些漢子在孩子面前收起了槍口,面露溫柔,我忽然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罪己詔』。
『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的道理就活生生擺在我眼前!
佤族頭人轉身看向了這些穿著民族服飾、拎著各類槍械的佤族,高聲呼喝道:「知不知道許爺為什麼不讓你們追?」
「因為他說東撣邦傷了你們誰,他都心疼!」
佤族頭人看向了我,沉聲道:「以前勐能的掌權者說出這句話,我肯定不信,我不相信他們這些權力擁有者會和佤族同心。」
「可今天我女兒說你豁出自己的命救了佤族的孩子以後,你又親口告訴我不讓我們追……」
「你還給勐能建了小學、建了醫院……」
「你還把市場上的流氓都驅趕到了縣城的角落,讓整個縣城恢復秩序……」
「許爺,我信了。」
佤族頭人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次我信了。」
「可我們佤族也有我們自己的規矩!」
「我們不善權謀、不懂詭計,但我們知道什麼是吃虧,什麼是上當!」
下一秒,佤族頭人將腦袋上的頭巾拆了下來,一圈圈的長布在他手裡層層疊疊。
「許爺,現在我將佤族的信任給你,與你結下『信任之約』,若你不棄,日後勐能所有佤族將為你捨生忘死;」
「如你背棄,勐能每一個佤族都將化身為噬骨之刃,天涯海角,向你索命!」
佤族頭人手捧頭巾沖我遞了過來,當我伸手去接,那位佤族頭人順勢摘下了腰間一把極為漂亮的刀,在掌心用力一划,也不管會不會破傷風,直接握在了我滿是鮮血的手上!
他是二逼麼?
這些話的前半部份一點毛病都沒有,可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直到後來我看到了一部名為《邪不勝正》的電影,才因為一句電影台詞徹底明白了人家此時此刻的用意。
電影裡,姜文和廖凡有一段吃餃子的戲份,其中的台詞就非常有意思。
姜文要幫廖凡起義,廖凡要回饋姜文,其中的原台詞是:「要不我也幫你一忙,不然弄得跟假得似的。」
現在佤族頭人就是這個意思,是,你救了人家女兒,人家不也在表面上幫你打了一仗,還將『信任』交給了你麼?
問題在於,這份信任要是沒有利益交織著,你敢信麼?
所以,他的意思並不光是告訴我背叛佤族的下場,這叫有來有往,而這份來往所需要形成的利益交織,很快就會展現出來。
他面向所有佤族,高舉起我的一隻手,衝著族人高喊:「我宣布,今日起,勐能許銳鋒許爺,就是我們勐能佤族的『達棒』!」
我艹!
達棒!!
大包總幹掉了坤沙,也就拿下了一個『達棒』的頭銜,這裡還有政治原因……
而我再回頭,卻看見了這位頭人在沖我微笑!!
這不是感恩,起碼他的笑容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利用這次機會在和我完成一次利益交織,說點大家都能懂的話,叫換權!
「跪!!!」
頭人再次高聲呼喝下,漫山遍野的佤族紛紛沖我跪倒,等我再次回頭看向這位頭人,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期待之意。
這就到了我的考慮時間了……
如果沒有這次利益交織的換權,佤族的人我敢用麼?
就算他們佤族一個個高喊『奮勇報國』,到時候你指揮不動,還真能把所有人都殺了?
所以現在的我必須回饋給佤族頭人一些權力,以保證日後對佤族下達命令的時候,有人幫我執行。
能成為頭人的,沒有傻子,他們經過這麼多年的學習,即便不懂,也學會了該怎麼參與政治,所以老喬才始終摁著這群佤族。
老喬也怕在自己的治下,出現一夥不受控制的力量。
問題是我不一樣啊!
我既沒有整個佤邦的支持,也沒有老喬的悍勇,眼下的佤族歸心,別說是要和我換權了,他們不換我都惦記給這夥人綁在我的戰船上,這不是正合我意了麼?
「我宣布!」
「佤族頭人……」直到此刻我還不知道這位佤族頭人的名字。
佤族頭人沖我彎曲上半身,滿臉笑意的說到:「哈伊卡。」
「佤族頭人哈伊卡,接替布熱阿出任勐能警察局局長一職,整個警察局共二百一十四人,皆歸他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