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對於根本不知道我想要成為什麼人的老喬來說,我的表現應該叫不爭氣,他的反應則可以稱為怒其不爭。
他覺著我是個可以大大方方統領全局的幫手,能獨當一面,替他挑起在合法身份下不方便出場的全部大梁來。
結果呢?
都往前走了九十九步了,前面九十九步都讓他十分滿意之後,就在這一哆嗦上,老喬憤怒了。
他覺著我眼界窄、市儈,原本當天那個局,是為我填補的班底,然而我卻在和本應該在自己手下幹活的人嘴裡搶食吃,那老喬能滿意麼?
他不滿意就對了。
因為我不光沒打算讓他滿意,還親手推開了他所準備的一切安排!
如果我想讓他滿意,應該是讓二奎活著,把他手底下那根兒針叫過來,親手開槍打死他以後,在圓桌會議上立威,笑呵呵的用沾滿鮮血的手和所有人握手,再說上一句:「合作愉快。」
到時候老喬將不會對我再有任何疑慮,因為我除了能在勐能活下去,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得蹬上斷頭台。
那樣,老喬就會立馬將我推到勐能的最頂峰,告訴所有人以後勐能普通人可以接觸的層面里,我是最高點。
他就是這麼想的,也覺著我當天就會這麼做,所以當看到自己不滿意的事情發生時,才會發這麼大火,因為,我從他給我畫的圈裡跳出去了。
這些我都看得出來。
不用老鷂鷹跟我說,我也看得出來,但我不能那麼做。
對了,老鷂鷹來了,來729了。
主動來的。
當時我坐在辦公室里,他進屋的時候,表情很嚴肅。
「許總!」
「許總,特別抱歉,兄弟攪了你的好事了,你說我也不知道你惦記著夜秀呢啊。」
這小子是真聰明,按照表面情況的發生,迅速分析到了根兒上。
「您說當時那狀態,老喬非得把夜秀塞到我手裡,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駁了老喬不就是傷了他面子麼?」
「這麼著,夜秀還是您的,我那份也是您的。」他笑著說道:「我啊,就在表面上當個聽吆喝的,往後這場子您想怎麼經營就怎麼經營,哪怕現在說把夜秀全砸了重新裝修,我都沒二話。」
他不是來領殺威棒的,是要拿蜂蜜堵我嘴。
而且這小子知道,只要我不高興了,就算是夜秀在他手裡也沒用。二奎怎麼樣?不該死也得死麼。
所以,與其握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燙手山芋,倒不如交出去兩頭交好,既不得罪老喬,也不得罪我這個老喬眼裡的紅人。他能看得出來老喬只是和我生氣了,根本就不是要棄用我。
我望著一進屋就滔滔不絕的老鷂鷹,故意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你覺著你說了算麼?」
我沒發火,也不曾嘶吼,很平靜的說完這句話,抬起頭用十分平穩的目光望著他。
老鷂鷹身上就跟沒骨頭一樣,軟得像根麵條:「那是,只要您在,我就不可能有說了算的那一天,我永遠給您打下手。」
他臉上的笑布滿了諂媚,但,誰要是相信了這就叫『服軟』那誰是傻子:「許總,您的事我們可都聽說了,從一個園區的豬仔走到了今天,那是咱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對了,您給我個聯繫方式,我讓夜秀下面的人啊,把每天的賬發給您,要是再有什麼吩咐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我老姚這個人呢,別的本事沒有,跑跑腿還行,真的,要不您找個機會試試我。」
我對他的第一感官非常不好,他就像個氣球,怎麼捏怎麼走,就是不爆,我對這種人,一項防範心理很重,如果他會被我激怒又或者發狠的跟我頂幾句,沒準我還能稍微放鬆點。
我就恨這副能屈能伸的勁,還有一身不要臉的精神頭兒,我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完全黑化的自己,還是那個做事沒有任何底線的自己。
「照片上那人,怎麼處理的?」
老姚馬上說道:「我沒搭理他呢。」
緊接著抬頭看向我:「您不發話我誰也不動。」
「魯強搞過來了麼?」
老姚接話道:「當時二奎來的太突然,老喬沒給您介紹完所有人,我啊,是管車的,不管人;小滿,滿總,是管發貨,就是給木材刨開,把貨塞進去發走;席面上我下手有兩個看著跟農村老忐兒一樣那哥倆,他們管刀,大的叫屠剛,二的叫小光。」
「這哥倆以前在木姐乾的綁票勒索的買賣,後來得罪人了,被老喬收了編,一般他不好出面的事,都是這哥倆干,魯強這種事,自然也是他們哥倆效勞,咱們都不用操心,等消息就行。這哥倆手底下,都是亡命徒。」
「屠剛哥倆旁邊那個,穿著西裝都跟穿麻袋片一樣那個,黑黢黢的,叫魚頭,管船。」
「船上的事,我不熟,也不懂,道兒上風聲緊的時候,您聯繫他。」
「再往邊上,嘴角總叼根煙那個,叫老煙槍,對於邊境線一代的林子摸得就跟自己家後花園一樣,明面上是折騰山里野物的商人,實際上管腿,以後有了騾子,都得他帶著鑽林子。」
「咱們這夥人,都是老喬精挑細選、挑挑摘摘之後剩下的」
我抬眼看著他問道:「你們這夥人」我原本想問的是,按照規矩,他們這些人不是不應該碰面的麼?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國內不讓碰面,是怕一個人出事以後牽連一串。
這也不是國內,誰查啊?
就這群人真讓人抓進了警察局,那還不是前門抓進去,後門就得給放出來麼。
「你們這夥人都什麼時候來的勐能?」想到這兒,我把問話內容改了。
「其餘人晚點,我一直在,一直倒騰二手車,老喬手底下所有的皮卡,都是我給折騰過來的。」
我點了點頭:「可是老喬應該沒想過你嘴這麼松吧?」
我說完這句話,老姚頓時愣住了,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十分響亮,一點糊弄事的痕跡都沒有,半邊臉都紅了——啪!
他故意抬起頭:「許總,這也就是跟您,我發誓,跟別人我可半句話都不會往外說。再說了,往後這夥人還不是都在您手底下麼,您提前有個了解,也好安排差事。」他比我像和珅,一顰一笑都像。
他的來意,我明白了。
這不是老姚自己說出來的,而是我媽發來了一條消息:你們領導來咱家了,你趕緊回來!
老姚是我家鄰居,要是看見老喬去了我家還不明白這其中的事,他怕是連那間二手車店都不配擁有。
什麼投誠、什麼傳遞消息都他媽是假的,如果老喬不是親自去了我家,而是派一隊綠皮兵把我那棟別墅圍了你再試試,這老姚保准跑的得比兔子還快。
「呦,中午了。」
「那什麼,留這兒吃個午飯,順便在這兒玩玩,我保證,這兒有的,夜秀都沒有。」
「許總、許總!」
老姚趕緊起身:「今天就不打擾了,我啊,還約了一批車等著接呢,要不,咱下回?」
「下回我請,我請。」說完他轉身就走,我送出房門口,在老鷂鷹開車走到門口時,衝著綠皮兵點了點頭,這才有人給他打開了院門。
而我,得回家去吃老喬打完一巴掌之後,給的甜棗了。
頭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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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巴掌挨完了,該去吃甜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