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什麼完美的東西,一如世界本身就不完美。
存在許多不合理的地方或者漏洞,這些bug有些是創世時就存在的,有些卻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
許多在常人看來是某種不可復刻的奇蹟,實際上卻可能是某種規則漏洞導致的bug效果而已。
只不過他們沒有像唐燦一樣的bug之眼,並不能清楚的看出這些bug的激活原理。
但是,有一些身上天生凝聚著氣運而生的人,他們卻可以在看似巧合的必然之下,巧妙的激活並使用上了bug的效果。
像在廢丘城的胡炎之一般,他的身上冥冥之中帶這一股強大的氣運之力。
或許是先輩所積之福德,或許是大能的轉世之身,亦或許是本時代大幕下氣運之子。
這些都可能是自身大氣運的來源,遇事往往逢凶化吉,即便是偶爾的人生低谷與失利,卻未必是壞事。
可以將這樣的大氣運作用力理解為彈簧,一旦遇到了挫折與失利,便將這個彈簧狠狠地按了下去。
只要有被鬆開的機會,在那一剎那,氣運彈簧將會反彈到一個更加強大的地步。
胡炎之身上的bug效果,原來不過是橙色的,唐燦沒有嘗試的幫他激活,反而一步步將他緊逼,幾乎都快要到了死路。
但是,胡炎之最後關頭卻能提前洞察危機,甚至不惜犧牲了全族的人,保全下自己和胡海泉二人,逃得一線生機。
這便是崩緊鬆開的那一剎那,原本的小氣運可能就一下迸發反彈成為了大氣運。
逃到了廢丘城的胡炎之,看起來慘得不行,是這一輩子最落魄的時刻。
實則是逃出了一個既定的框架,未來有更廣闊的舞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他身上的bug,也由此演變成為了紫色。
並且,機緣和氣運的指引下,為他帶來了崑崙仙門的長老蘇言,又由蘇九巧合下為他開啟了bug,展現了逆天的氣血轉化元神力的能力來。
《孟子》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其實所說的也是這麼一個類似的道理,凡是打不死你的,都能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只不過孟子用了一個更加樂觀的說法,可以讓人正在經歷這些苦難的時候,從這句話中汲取堅持下去的希望與力量罷了。
再通俗一點來說,能被打死的,像唐燦這些天來見識到那些身死的修仙者,哪怕是元嬰金丹,都屬於氣運太低,沒辦法逢凶化吉而變得更強。
只有那些怎麼打都死不了,歷經多重災難困苦,依舊可以越挫越勇越強的,才是真正的大氣運,才配最終干出一番功績,在青史留名。
縱觀歷史上的英雄與人傑們,幾乎無不如是。
而對於此時陷入水牢當中的趙家兄妹倆,現在就可以算作是他們人生當中的最低谷了。
曾經的城主侯爵之女,在順義城內是無數豪門世家公子們竟相追求的對象。
如今卻變成了仙門的階下囚,甚至大半個月來連一頓象樣的飯菜都沒有。
趙蒹葭真的是委屈到爆炸了,之前無處發泄,此時看到親哥哥也被關了進來,就更是陷入到了徹底地崩潰當中。
兩兄妹從小的感情就好,不然的話,趙運來也不會一直寫信催著趙蒹葭前來仙門拜師了。
現在淪落至此,也就只能彼此之間抱頭痛哭了。
而就在剛剛,趙運來說出願意以死來換妹妹出去的話時,潛藏在水牢底下的那個暗金色元嬰,猛然睜開了眼睛。
如果唐燦在這裡的話,絕對會驚訝的發現,這個看起來破破爛爛讓人發寒的水牢,竟然散發出一股金色的bug光芒來。
「蒹葭!你放心,我求過我師父,他會想辦法救我們的。師父也很欣賞你的天賦,想要收你為門下弟子的。」
趙運來見妹妹哭得更傷心了,趕緊再次開口安慰道。
他身上的傷不僅看起來嚴重,而且丹田還受到了一些重創,導致剛剛晉升到築基期的修為都險些掉落。
之前趙蒹葭上山的時候,趙運來之所以沒有出來,正是在師父安排的秘境當中磨鍊元神,順便尋求突破到築基的契機。
正好在前幾日,才順利突破,從秘境當中出來。
可是一出來,就聽到師父說了順義城的變故,說到了趙蒹葭被關到了水牢裡。
哪怕是他自己,也是他師父向掌門求情力保下,才允許不被關押,而在門中自行看管不准離開的。
然而……
趙運來又豈能任憑自己心愛的妹妹,被關押在水牢當中受苦呢?
他毅然決然,趁著師父有任務外出的時候,想要潛入到水牢將妹妹先救出來。
可惜的是,他即便突破到了築基期,在整個九峰仙門當中,依舊是處於底層的弟子。
水牢是有金丹長老看管的,座下的幾個巡視弟子,也都有築基期的修為。
趙運來便是被其中一名築基後期的弟子發現了,驅趕無果下,對方將他給重傷後,也丟進了水牢來。
「二哥!是小七連累你了。」
看著身上滿是傷口的趙運來,趙蒹葭也是心疼的抽泣著。
「這樣也好!小七,二哥沒事的。本來我也是準備進來看看你的,這裡這麼黑,大半個月的時間,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二哥想想就心疼……」
緩了一下,趙運來也沒覺得身上的傷口有那麼疼了。
兩兄妹在這水牢內才沒說幾句話,突然水牢的大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進來的竟然是九峰仙門的掌教和元嬰長老們,一個個肅殺的表情。
其中一名元嬰長老,開口宣布道:「經查明!順義城火神教暴動,實乃順義城主趙承熙勾結火神教,謀取了千年民生紫氣。
現門中金丹長老已將趙承熙人頭取來,滿門抄斬以示仙門威嚴。
爾等兄妹二人,也為趙承熙子女,理當同罪。」
嘩啦一下!
其中一名跟在後面的金丹長老,隨即就展示出了一顆已經有些乾癟的人頭來。
趙運來和趙蒹葭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就是自己父親趙承熙的人頭。
「父親!你……你們真的殺了我父親。他是冤枉的,他絕對不會勾結火神教的。」
趙運來雙眼赤紅,眥目欲裂,痛苦地嚎叫道。
趙蒹葭就更是哭腫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叫道:「爹爹!爹爹……你們這些壞蛋!你們殺了我爹爹,爹爹是蒹葭害了你,如果蒹葭沒走的話,會不會就沒有這些事了……」
「無需多言!趙運來,你兄妹二人本就是死罪。
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仙之人,一旦步入築基層次,就已有別於凡人。
各仙門當中也有慣例,築基修士,當與凡間一切世家皇族關係斷絕,從此以後只為仙門弟子,不應再牽扯凡間親族勢力的爭奪。
因此,你在此事發生之後晉升為築基期,本門將給予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只要你親手殺死趙蒹葭,便可活命,依舊是我仙門弟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名元嬰長老冷冰冰的。
其他的元嬰長老和掌門,也像是殭屍一般,冷眼看著這一切,哪怕是趙運來的師父在一旁,也是一句話都沒有開口求情。
這種逼兄殺妹的事,在這樣的名門正派當中,竟然可以說得如此自然得體,實在是讓趙運來和趙蒹葭都震驚不已。
如此行徑,還是仙門麼?
和那些動不動就滅村屠城的魔道邪修們,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
「不!我趙運來就是死,也絕對不會殺自己的妹妹來苟活的。」
趙運來這回是真的怒紅了眼,原先跪著聽令的姿勢,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桀驁不馴地瞪著這些元嬰長老和掌門們。
「冥頑不靈!我們修的是仙道,本身就超出了人情倫理。修煉到金丹元嬰,那就是五百年上千年的壽命……
在這樣長的時間當中,父母恩情,兄妹手足之情,道侶夫妻之情,又都算得了什麼呢?
趙運來,你修道時日太短,悟性太低,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麼?」
那元嬰長老很是不屑地嘲笑道,「快動手吧!否則你們兄妹二人,將共赴黃泉!」
「修仙!修仙!難道真的要太上忘情,甚至是殺妻殺父殺母殺妹才能證道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仙,我修來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為了那長達萬古而空虛的壽命麼?為了那高處茫然一望,心中的空蕩蕩麼?
掌門和各位長老們,真的對不住!趙運來不是你們,干不出如此絕情的事來。」
說到這裡,趙運來咬著牙看向了他的師父,最後懇求了一句:「師尊!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麼?要讓運來親手殺了親妹妹,以此才能苟活?
師尊!運來上山以來,最為尊敬的就是您,一直以您為修煉的榜樣。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為什麼你還不願意為運來說一句話呢?
師尊!運來求您!」
說著,趙運來又再度跪了下來,只不過這次他只跪自己的師尊一人,並且咚咚咚,對著牆壁就磕了九個響頭。
「無用的。趙運來,你可知道。正是因為有你師尊說情,所以掌門才特別開恩,同意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
你不要再冥頑不靈了,不願意動手的話,那就由我送你和你妹妹一起上路吧!」
那長老說著就揚起了手中的拂塵,旁邊趙運來的師尊連忙阻擋了一下,趕忙對趙運來說道:
「動手吧!運來,這是為師做出的最大努力。只有這樣,才符合門規,你才能活命。
趙蒹葭,你也勸說一下運來吧!能活下一個,總比都死了強。」
趙蒹葭聽到這話,本來哭哭啼啼的柔弱模樣,也是慢慢的停止了抽泣。
她抹乾了眼淚,深吸一口氣思考了片刻後,才慢慢吐言對趙運來說道:「二哥!你師尊說得沒錯,小七終歸是要死的。如果能用小七的死,換你的一命,也值得了。你動手吧!小七不怪你……」
「不!小七,是二哥沒用。」
趙運來執拗地拒絕,然後又對諸位元嬰長老說道:「既然只能活一個的話,各位長老,能否以我的死,來換我妹妹活著?
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妹妹是雙丹田,比我的潛力更大。她活著甚至不出一年就可能築基成功,也算得上築基修士。
以後甚至可能成為仙門的元嬰長老,她活著比我活著對仙門的價值更大。」
「二哥!我不要這樣活著,爹爹都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你才要好好活著,都已經築基期了,死了……多浪費呀!」
說到這裡,趙蒹葭竟然嘴角上揚笑了起來,「反正小七也活夠了,再活幾十年上百年成為老太婆,我才不願意呢!」
「小七!你別說了,只要長老們答應我,我就會讓你活著。之前我也說過了,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只要能讓你離開,都是值得的。我是哥哥,我說得算!」
趙運來用祈求的眼神看著諸位長老,而剛才發話的那個長老也似乎有些意動,他回頭看了掌門一眼,好像在傳音商量著什麼。
片刻後,那元嬰長老開口答應道:「經過掌門和長老們的商議,趙運來,允許你把機會讓給你的妹妹趙蒹葭。
但你得想好了,決定了就不可改變。必須讓趙蒹葭動手殺了你,她才能活下來。」
「多謝各位長老,多謝掌門!運來決定了,且……無悔!」
說罷!
趙運來掏出了自己那一柄剛剛險些被打斷的飛劍,遞到了趙蒹葭的手中,笑著說道:
「小七!以往你每年的生辰,二哥都會給你準備禮物送過去。
但是今年,恐怕二哥來不及給你準備禮物了。現在二哥將命給你,權且當作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禮物吧!」
說完,趙運來就不顧趙蒹葭的閃躲,直接就強行讓她的手抓緊劍柄,然後自己的身體猛的一下朝著飛劍撞了過去。
鮮血飛濺了出來,趙運來感覺到一股涼意,體內的生機似乎在快速地潰散。
是要死了麼?
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死在仙門的水牢當中,以這樣的方式拉下人生的大幕。
不過,他沒有後悔,至少自己的死是有意義有價值的了。
更何況,這樣的仙門,無情無義,哪裡還值得自己繼續呆下去呢?
也許死了更好,至少不會在幾十上百年的蹉跎當中,變得和這些元嬰長老們一樣的冷血怪物。
「不!!!二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死了以後,讓我如何苟活在世上……」
哭得撕心裂肺,趙蒹葭剛剛才經歷了爹爹身亡,如今又眼睜睜看著二哥死在了面前,還是死在自己的手上,這如何能不讓她脆弱的心再一次崩潰呢?
「這樣換來的苟活,哪怕將來我修煉到金丹元嬰又有什麼意義呢?
二哥!謝謝你的生辰禮物,但是小七不接受,死去的人總是更先解脫,憑什麼就讓活著的人一直忍受著折磨?
你放心!小七馬上就跟隨你來,你別走那麼快,黃泉路上小七怕黑,你要等等小七,然後緊緊抓住小七的手……
我們一起過奈何橋,不喝忘情水,下輩子我們還要當兄妹!
哦不!是姐弟,小七要當你的姐姐。這輩子你照顧我,下輩子就讓小七來照顧你吧!」
看著趙運來的眼睛緩緩地閉上了,趙蒹葭也徹底地心死,轉過身來猛的一撞,也任憑那劍尖穿透自己的身體。
「二哥!下輩子,我……一定要比你大!」
等到趙蒹葭咽下最後一口氣後,突然整個水牢內的景象又是一變。
眼前哪裡有什麼掌門和長老們呀?
從水牢的底部,一個散發著暗金光芒的元嬰,緩緩地漂浮了起來。
元嬰沒有表情,兩隻眼睛發出了光芒來,照射在趙運來和趙蒹葭的身上。
頓時,兩人身上所有的血跡和傷口,都徹底消失不見了。
其實剛剛發生的一切,全都是幻境罷了。
趙運來與趙蒹葭醒來,立刻就摸了摸身上被劍刺穿的地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地上也沒有血跡,門口的掌門長老都消失不見。
更加詭異的是,半空當中,怎麼會懸浮著這麼一個暗金色的元嬰呢?
「我……我們沒事?二哥!這個小嬰兒,到底是什麼?難道說,剛剛那一切,都是它在搗鬼?」
趙蒹葭經歷過一次生死的掙扎後,立刻就變得成熟了起來。
尤其是那種親人死去,以及自己也不想苟活的心境,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糟糕體驗。
「師尊說過,元嬰期的元嬰都是暗紅色的。只有在化神期徹底融合了元神,才會變成這種暗金色的元嬰。
難道說,眼前這個元嬰,竟然是一名化神期前輩?
可是他又是為何被關在這裡,究竟被關了多久?剛才的幻境又是什麼意思?
他現身出來,難道是想要告訴我們什麼嗎?」
就在兄妹倆剛從幻境的悲痛當中醒來,滿臉疑惑地看著這暗金色元嬰前輩時,元嬰的雙眼射出一道精光,眼前射出一道光幕來。
上面人影浮動,一個個畫面和故事快速展開,看得趙家兄妹倆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唏噓不已。
原來,暗金色元嬰的主人洪纓,生前也是位世家小姐,兄長洪晃同樣也拜入了仙門當中。
和趙運來一樣,她的兄長也不停寫信要她前來拜入仙門。
洪纓本無求仙之志,然而兄長一直請求之下,便一起來到了九峰仙門,和兄長一起拜入了一名元嬰長老門下。
果然,拜師後,洪纓的天賦遠勝其兄長,在師父源源不斷提供資源的前提下,很快修為就超過了他的兄長。
然而,在偶然的一次偷聽到師父和兄長的談話時,洪纓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是兄長給師父準備的爐鼎。
是的!
他們正盤算著,要快速用資源幫助自己突破到元嬰期。
然後,師尊就可以用雙修的爐鼎之法,直接將她整個人吸乾,甚至是修煉的元神力都可以化為己有。
雙修之法,吸乾爐鼎,這是目前修仙界當中,已知少有的真正能「掠奪」元神力的功法。
然而,這個條件非常的苛刻,必須雙方在體質和生辰八字上都契合才行。
正好當初洪纓兄長入門後,提交的家中兄弟姐妹的生辰八字時,洪纓的資料一眼就被他的師父給看上了。
此後就不用說了,師徒倆狼狽為奸,想方設法將洪纓騙上山來拜師後,便開始了快速培養爐鼎的計劃。
洪纓聞聽到這一切後,氣得渾身發顫,然而她此時才不過築基期,又有什麼能力去爭辯和反抗呢?
甚至,如果被二人知道,她已然知曉了真相後,恐怕會更進一步對她進行軟禁和限制自由了。
於是……
洪纓假裝不知,依舊如同往日一般,與兄長虛情假意,和師父虛與委蛇。
直到將近一百年後,洪纓終於突破到了元嬰期,他的兄長也達到了金丹,師父更是逼近了化神大關,就差最後一股強大的元神力補充了。
一切時機都成熟了!
師父與兄長商量著如何弄暈制伏自己,好行那雙修爐鼎之事。
而洪纓卻在幾十年前便已經開始悄悄布局,在給二人煉製的一些丹藥當中,下了某種遠古流傳下來的蠱毒。
所以,當兩人以為一切運籌帷幄,將要對洪纓動手的時候,身體當中卻突然躥出一隻只可怕的蠱蟲,將他們的元嬰和金丹一口氣吃了乾淨。
兩人到死都不會相信,他們準備了上百年的爐鼎計劃,居然早就被洪纓知曉了,而且洪纓也早就制定了反制的布局。
在兩人不甘死去的眼神下,洪纓卻是從容的收回了蠱蟲,融合了兩人的功力後,修為一路暴漲,體內的整個元嬰散發出了暗金色。
化神期!
她偷偷修煉某次秘境當中得到的《蠱神訣》,等待的就是今天,以蠱蟲吞噬兩人的金丹元嬰,獲得大量的真元與元神力。
融合!
一口氣從元嬰初期,突破到了化神期。
然而……
洪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兄長師徒二人的計劃,並非只是他們倆單純制定的。
而是得到仙門的允許,包括那多出來的資源,也是仙門特意劃撥的,為的也是能夠快速為門派培養出一名化神修士。
所以,當師徒倆在本該實行爐鼎計劃時,突然失蹤了,門派內的掌門和長老便第一時間想到是洪纓搞的鬼。
十幾名元嬰長老,直接圍攻剛剛晉升化神的洪纓。
洪纓終究是化神境界不穩,連在元嬰期的時間都不足一年,自然不是元嬰長老們的對手。
無奈之下,筋疲力盡,她只能自爆軀體,然後元嬰快速遁逃,想要以元嬰轉世重修。
然而……
在她自爆遁出的第一時間,掌門就開啟了護派大陣,洪纓的元嬰哪裡還能逃得出去?
她只能迅速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然而只要七天內找不到合適的產婦投胎的話,遁出的元嬰就會徹底失去生機。
被困在九峰仙門當中,洪纓又如何去找產婦投胎呢?
在門派地毯式搜索的逼迫下,洪纓最終別無他法,以《蠱神訣》的秘法,將自己的元嬰煉成了蠱蟲的形態,然後沉睡在了這誰也不會注意的水牢底下。
只可惜的是,在沉睡了百年之後,她的生機力量已經徹底耗盡,整個元嬰雖然還在,卻無法再進行投胎轉世了。
元纓在意識存在的最後時刻,所記恨和不甘的,便是自己與兄長的這一段恩怨兄妹情。
於是,她用最後的意識,為化神元嬰內蘊含的力量,設定了一個考驗與觸發條件。
只要有一對親兄妹淪落到這水牢當中,並且兄長敢言用性命捍衛妹妹之類的話,便可觸發幻境作為考驗。
這個幻境會自動生成,按照兩人最近的遭遇來衍化,重點就是考驗兄妹情誼的真假。
倘若兄妹情為真,幻境就是假的,兩人都不會死。
可要是兄妹情為假,比如兄長為了活命,真的殺了妹妹,或者妹妹為了活命,也當真反過來殺了哥哥,那幻境就會成真,元嬰驅使幻境中的長老們徹底滅殺二人。
一旦兩人成功通過了考驗,暗金色元嬰,便會用光幕來展示事情的前因後果。
並且,這暗金色化神元嬰,被煉成了蠱蟲一樣的存在,是可以直接被繼承的。
只要繼承者沒有達到元嬰期,直接將該元嬰納入體內丹田,便可以瞬間獲得化神期的修為。
慢慢煉化元嬰,當徹底掌握之後,便可以和真正的化神修士沒有區別了。
「這……難怪了,前輩會這樣考驗我們。」
趙運來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一眼妹妹趙蒹葭,輕輕地將她給抱著,說道,「小七,你放心!二哥永遠不會拋棄你,不會不管你。」
「恩!二哥,小七相信你。」
趙蒹葭緊緊和趙運來相擁,心中無限的感慨與悲傷。
她既為這暗金元嬰的主人洪纓而感到淒涼與痛心,又為自己能擁有二哥這樣的兄長而感到慶幸。
然而……
趙蒹葭卻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趙運來表面上很淡定平靜,內心卻陷入了另一場天人交戰當中。
那便是這個暗金元嬰的歸屬問題,是自己霸占了呢?還是讓給妹妹呢?
因為元嬰主人之前就是女性,所以不管出於更好的適配還是對妹妹的關心,這暗金元嬰都應該讓給妹妹趙蒹葭的。
可是……
那可是化神期的元嬰啊!
一旦融入體內,瞬間就可以成為化神修士的。
即便可能需要耗費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徹底融合化神元嬰的力量。
可是這和自身辛辛苦苦修煉比起來,已經是快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要知道,當初洪纓的師尊,為了能有把握晉升元嬰,甚至都說服了洪晃進行了這樣不講人倫的爐鼎計劃。
現今的九峰仙門內,就趙運來自己知道的,至少有五位元嬰後期的長老,被困在了最後的坎上,有的甚至上百年不得寸進和突破,眼看著千年的壽命馬上就要到了。
化神期!!
像趙運來這樣資質不是頂尖的弟子,從來都不敢去奢望了,他的目標是能修煉到金丹期便滿足了。
再奢望一點頂多是元嬰期,怎麼敢去奢求,達到連師尊都沒把握突破的化神期呢?
趙運來很清楚,憑藉他自己的天賦和資源,可能一輩子元嬰初期就真正到頭了。
化神啊!
這可是化神期啊!
趙運來內心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爬,心癢得不行,眼神當中流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貪婪。
只要融合……就是化神了啊!
省去幾百甚至是上千年的苦修,然後又能更進一步,甚至……最終可以渡劫成仙。
這樣的機會!
才是真真正正的仙緣啊!
貪婪的慾念,此時在趙運來的心中無限放大。
「我的!就應該是我的。」
「小七本就不想修仙,是我硬要寫信鼓動她來的。她連修仙的境界都還不是很清楚,要這化神元嬰太浪費了……」
「我已經是築基期了,身體強度也比小七高太多。這樣才能更好承受融合化神元嬰的反斥力量的……」
「只有我強大了,才能更好的保護小七!要是小七融合了化神元嬰,她可能短時間內連基本的力量使用和戰鬥都無法發揮出來。那怎麼能行?」
「暗金元嬰前輩留下的考驗,就是為了找到一個能夠真正呵護妹妹的兄長。這暗金元嬰就應該是對我的獎勵的。」
……
人往往就是這樣,在欲望的驅使下,會為自己的行為找出一百條乃至一千一萬條理由來。
趙運來能夠在死亡脅迫之下,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妹妹的自由。
但是現在於傾刻之間達到化神的誘惑當中,他的本心竟然開始了一些動搖,不斷的說服自己去獨占化神元嬰。
「這有什麼?哪怕我開口和小七擺明了說,她也一定會將這個元嬰讓給我的。」
「再說了,前輩的光幕當中,也沒說元嬰一定留給誰,顯然是讓我們商量著來的。」
心中雖然是這麼想的,可趙運來的呼吸變得沉重,鬆開了抱著的趙蒹葭後,卻又是欲言又止,遲遲不敢開口去和妹妹討論化神元嬰的歸屬問題。
雖然他知道這種概率很低,但是依舊害怕,聽到趙蒹葭開口想要融合元嬰的話語。
「怎麼辦?說還是不說?要怎麼說?我是否要裝作很輕鬆,絲毫不在意這化神元嬰的樣子?」
就在趙運來內心無比糾結的時候,趙蒹葭卻是又驚呼了起來,說道:「二哥!你快看,那前輩的元嬰朝著我飄過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我要怎麼辦?」
「什麼?元嬰……元嬰朝著小七飄過去?」
瞬間!
趙運來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他的臉色很難看。
看過不少修真古籍的他,再清楚不過了,但凡有靈的寶物,都存在自行擇主的能力。
一旦它們做出了選擇之後,除非已經選擇的主人死亡,失去一切氣息,否則其他人哪怕爭奪到了,也無法再如願使用占有。
而眼前的這一幕,很顯然是在趙運來剛剛猶豫的時候,暗金元嬰自行做出了選擇。
「不!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就是我更合適的,它怎麼會選擇了小七?」
「小七還那么小,根本就沒接觸過修煉。她怎麼知道化神期的力量,有多可怕?」
「為什麼會這樣?這本應該是我應得的獎勵呀!為什麼要現在小七?」
……
眼看著暗金元嬰一點一點朝著趙蒹葭飄去,趙運來的心簡直是在滴血一般。
甚至,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神當中閃過了一絲殺氣來。
「不……我……我這是怎麼了?」
「剛剛我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我?我會想要殺掉小七?」
「這還是我麼?為了化神元嬰,我竟然在考慮殺掉小七?」
連趙運來自己都被驚嚇到了,這時的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貪念已經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真的是太可笑了。
可以面對死亡的威脅,寧願丟掉性命也要維護的妹妹,卻可以在化神元嬰的誘惑前,隱隱地動了殺機?
趙運來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悲了,之前還在幻境當中嘲笑不屑那些太上忘情自私自利的長老們,結果轉頭自己也變成了一樣討厭的模樣了?
這一刻!
趙運來心中很不是滋味,那膨脹到了極限的貪念,在一瞬間泄得一乾二淨。
他在反省!
他在懺悔!
為什麼自己也會變得如此呢?
再次抬頭看向妹妹趙蒹葭,趙運來的眼神變得和以前一樣的平和與寵溺,不過卻是多了一絲的愧疚與自責。
「二哥!你剛剛……怎麼了?突然有一下,我覺得你好可怕。然後一下又變了回來……」
趙蒹葭大叫了一聲,趙運來才徹底回過神來。
他再看向那暗金元嬰時,發現它其實並沒有朝著趙蒹葭飄過去。
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還是一個幻境?
「二哥!二哥!你怎麼了?光幕剛剛說,融合了這個元嬰,就可以瞬間獲得化神期的修為。
你快融合吧!等你成為了化神期,我們在仙門當中,誰也不用怕了。
二哥就可以好好的保護我,幫助我修煉。等我修煉到元嬰期……
哦!應該不用元嬰,可能築基期就足夠了。我就去打敗那個傻姑,將唐公子給搶回來……」
趙蒹葭指了一下暗金元嬰,根本就沒太當一回事,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占有,而是直接就讓趙運來去融合。
「小七!你……你真的願意將這化神元嬰讓給二哥?你要知道,這融合了以後,你就可以瞬間化神了,可以變得很厲害,再也不用辛苦修煉的。
你之前不是和二哥說,你不想拜師仙門,就是怕修煉辛苦麼?
只要融合了這個元嬰,一下就能省掉至少幾百年的苦修的。」
趙運來很慚愧地說道,他剛才無比想要占有的化神元嬰,妹妹卻可以如此乾脆自然的讓給了自己。
「那也沒辦法呀!二哥要先變強,才能保護我好好修煉啊!
再說了,我和那傻姑說過的。我要憑藉自己的本事修煉有成,再去堂堂正正打敗她的。」
趙蒹葭的臉上都髒了,像個小花貓一樣,俏皮地說道。
或許,在今天之前,她的確是很天真很單純,能夠很自然地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但是經歷過幻境的身死,以及那光幕當中,震驚於仙門當中德高望重的師長們,竟然為了化神修為,會做出如此不恥的爐鼎計劃來。
趙蒹葭就已經變的成熟,她很清楚這暗金元嬰的價值,甚至隱隱感受到了剛剛二哥內心的掙扎。
所以……
她才會如此說,就好像還是一張從未被染色過的白紙般。
「不了!小七,你沒看到麼?這洪纓前輩是女子,她的元嬰自然也是由同為女子的你來繼承,才是最合適的。
至於二哥我,之前在寫給你的信中都說了。門派里這一代當中,我可是難得的天才。
現在已經突破到了築基期,以後要上金丹和元嬰期,還不是輕而易舉?
相反,你現在才開始修煉,哪怕天賦好一點,已經落後了,知道麼?
好了!乖!聽二哥的,你才真正需要這個元嬰!」
趙運來的內心也徹底釋懷了,他想通了,這個元嬰並不屬於自己,它屬於自己的妹妹趙蒹葭。
「張嘴!小七,我引導著元嬰往進入你的身體當中……」
靈識一動,趙運來就緩緩地將元嬰送到了趙蒹葭的口中,然後順著食道進入了她的身體,最終落在了她的丹田當中。
瞪!
暗金元嬰一落定,雙目頓時閃出一陣精光,原本木訥的表情也立刻變得靈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
數千里之外,一直蟄伏於北部邊陲魏國的聖母教總壇,已經垂垂老矣的一位元嬰後期大祭祀,也突然瞪開了眼。
看著眼前的祭壇中,那一隻已經化作僵硬屍體的蠱蟲,竟然慢慢的恢復了生機……
……
第一百五十七章兄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