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京營原來在南京,是國家最為強大也最為核心的武裝力量,在朱棣靖難之變登基稱帝並且遷都之後分成了京城京營和南京京營兩部分,而京城京營又稱三大營,包括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三大營各設提督內臣、武臣、掌號頭官統領;平時,五軍營練習營陣,三千營練習巡哨,神機營練習火器;當皇帝親征時,三大營環守於皇帝大營,一般是神機營居外,騎兵居中,步兵居內。
三大營初建時頗具戰鬥力,有朱棣這名馬上皇帝統屬,其下諸多參與過靖難之變的沙場宿將擔任將官,士兵也都是百中選一的精兵;只可惜這些兵力在土木之變中全部葬送與王振之手,不僅多年積累的精銳士卒毀於一旦,就連執掌京營的大明勛貴也幾乎全部葬送,自此以後大明漸漸形成了文貴武賤的格局,京營的戰鬥力直線下降。
另外,巧合的是土木之變發生於一百八十年前的己巳年,按照中原慣用的天干地支紀年法,六十年一輪迴,今年同樣也是己巳年。
景泰年間,于謙重新編練京營,於三大營中選精銳十萬,分十營團練,以備緊急調用,稱十團營。十團營由總兵官一人統領,監以內臣、兵部尚書或都御史一人為提督,各營分設都督,號頭官、都指揮、把總、領隊、營隊等官;後在嘉靖年間又恢復了三大營的編制,只是將三千營改為神樞營。
因為久在中樞,少有參戰的機會,而且靠近京城繁華之地,所以京營的墮落也就成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朝廷的勛貴、文臣乃至中官紛紛將京營的士兵侍衛奴僕,動輒拿來干一些諸如修建府邸之類的私事;京城因為乃是朝廷中樞,眾人行事或許還要幾分臉面,情況還能好一些,南京京營就更加不堪。
日後到了崇禎十五年,聲勢顯赫的功臣保國公朱國弼,為了在迎娶秦淮八艷之一的寇白門時顯示威風和隆重,特派5000名南京京營士兵手執紅燈從武定橋開始,沿途肅立到內橋朱府,盛況空前,成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親場面。
想想看,調集京城衛戍部隊給自己迎娶妓女耍威風,這樣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這大明不亡還有天理麼?更可笑的是,此事在那些江南士子之中卻成了難得一見的風雅之事,被廣為傳頌,言語之間多有艷羨之意。
京營之中的弊端錯綜複雜,且牽連甚廣,無論文臣武將、勛貴外戚、中官權宦都在其中分潤了不少好處,所以兵部尚書王洽對此可謂是一籌莫展,聽聞皇帝要視察京營的消息立刻汗如雨下,生恐丟了性命。
他只得一邊上書拖延李悠視察京營的時間,一邊趕緊聯絡各方人員,千方百計要把這次的差事忽悠過去,而這些傢伙幹些實事或許沒什麼辦事,糊弄起檢查來倒是個頂個的拿手,他們一邊抓捕京城的乞丐青皮前來充當士兵,一邊給錢招募良民湊人數,雙管齊下倒是讓他們湊夠了不少人數,這才敢應下皇帝的要求。
「尚書大人且放心,陛下此前少歷兵事,定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言語之間如此大膽,這些人真可謂是肆無忌憚。
王洽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其實他的想法也是一般,在他看來崇禎皇帝自幼長與王府之中,登基不過區區兩年時間,雖然在誅滅魏忠賢一黨的過程中顯示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但也未見得如何出色,所以將這件差事應付過去或許不難。
三日後,李悠如期來到京營的校場之上,但見數千名士兵立於場中,旗幟招展,金鼓響亮,乍看起來倒也有幾分景象。
如果來的是朱由檢,說不得真的就被王洽給忽悠過去了,可李悠是什麼人?說句不好聽的,他殺死過的敵人說不定比王洽在紙面上見過的軍隊還多,區區小手段又如何能瞞得過他的鷹眼?
這些士兵骨瘦如柴、站的歪七扭八,毫無精氣神可言,那裡有半分士兵的模樣,隊列更是不堪入目,干站著就橫不平豎不直的,就更別說行進間了,指望這樣的軍隊打仗那根本是痴心妄想。
不過李悠也沒對他們抱過希望,所以假裝沒有發覺其中的奧妙,反而誇讚了一句,「王尚書的確是國之幹才,這京營看起來確實威武。」
「陛下過譽了,此乃京營上下齊心的結果,微臣不敢居功。」聽到這樣的話,王洽暫且放下心來,不管日後如何,起碼眼前這一關是過了。
「嗯,且操練來看看。」李悠心裡把王洽鄙視了無數遍,臉上卻依舊風輕雲淡。
能在短短的時間裡讓這些臨時來湊數的人馬站成這個樣子,王洽和那些京營的將領們已經是使出渾身本領了,要想讓他們操練談何容易?可皇帝旨意以下,他們怎好拒絕?於是王洽只好硬著頭皮拿出一些最為簡單的操練項目演練起來。
這特麼的都是神馬玩意兒啊!看到那些士兵拙劣的表現,李悠把王洽和這些京營將領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要是大明的軍隊都是這副樣子,不亡還真是沒天理啊,短短一月之內,他第無數次湧出這樣的想法。
「好了,將士們都累了,今日就到這裡吧。」看了幾個項目,李悠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連忙中止了操練,「王尚書和諸位都辛苦了,以後還需繼續堅持,早日恢復三大營舊日的雄風。」
「臣等遵旨。」看來這一關算是過去了,王洽和這些京營的將領們同時想到。
可惜還沒有等他們高興多久,李悠就一盆冷水潑下來,「據錦衣衛回報,建奴已經整頓兵馬準備入關,到時候這迎戰建奴的事情就託付給王尚書和諸位了。」
建奴?王洽直接被這一榔頭給砸暈了,自從薩爾滸之後,大明朝廷可謂是談建奴而色變,再看看身後這些廢物,指望他們擋住建奴豈不是送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