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勝雪在一邊站了一會,不免覺得有些無聊。四周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都是她從來未見過的景色。看萬青也沒有招呼自己的意思,她便轉身沿著來路又往回走了過去,一路上一花一木都能令她駐足觀賞良久,草叢中蝴蝶飛舞,花影搖曳,不禁令人有些心醉神迷,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很漂亮啊!
就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已經又回到了淮山派門牆之內,凌勝雪突然想起,昨日義父曾經交代過自己,有時間去前院的留影壁之前觀看門中的門規,眼下反正無事,便去看看好了。
此刻門中弟子全部都已經聚集在瞻天台之上鍊氣,偌大的淮山派中空無一人,只有晨風吹過屋檐,發出陣陣的輕響,庭院中落針可聞。凌勝雪緩步前行,沿著迴廊來到了前院。
這應該便是留影壁了,凌勝雪點點頭,邁步向那高大的黑色影壁走去。待走到近前,能看清這影壁之上,規規整整的寫著十餘行金漆大字,黑底金字,十分的顯眼,字體也寫得很規整,似乎是怕剛入門的弟子識字不多,看起來有困難,才會如此而為。
「入淮山派者,當持心修煉,不可貪戀凡塵外物,靜心、理氣、鍛體,而後成築基根本……」凌勝雪沿著黑色的高大影壁緩緩而行,低聲念誦著石壁上的文字,她的眼神牢牢盯在這些金字之上,仿佛想要將這厚厚的石壁完全看透一般。
「喂,你也是被罰來這留影壁思過的嗎?」。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從石壁後面響起,聲音清脆而又響亮,在這寂靜的庭院中突然響起,打斷了凌勝雪的低聲誦讀。
凌勝雪一驚,左右看了一下,明明一個人都沒有,是哪裡傳來的聲音?
「你怎麼不說話,別怕,所有人都去瞻天台了,除了你我不會有其他人在!」
聽這聲音,倒像是從這石壁之後傳出來的,凌勝雪一皺眉,說道:「什麼人,躲在這石壁後面鬼鬼祟祟的,不敢出來見人麼?」
「我好心好意和你打招呼,你還冤枉好人,要不是師父罰我在這裡倒立受罰,你以為我願意傻傻的立在石壁後面啊!」伴隨著響亮的話語聲,一個影子從石壁後面晃晃悠悠的蠕動了出來。待這影子完全來到留影壁這一邊,凌勝雪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雙手撐地,倒立在那裡,兩隻腳搭在留影壁之上,左搖右晃的沿著留影壁挪動了出來。
在高大的黑色留影壁兩端,倒立的清秀少年,婷婷而立的黑髮少女,就這麼一正一倒,互相注視著對方。
許多年後,是否還記得當初這第一眼的凝視,這第一次的相遇?
「咦,我怎麼沒見過你,你不是淮山派的弟子麼?」那少年一雙眼睛盯著凌勝雪,有些詫異的說。
凌勝雪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姿勢滑稽,行為怪異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後,輕聲說:「你……便是姜劍秋吧!」
那少年咦了一聲,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到底是誰啊?」
凌勝雪望了一眼眼前這倒立的少年,眼中流露過一絲鄙視之色,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身便向內院走去了。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啊。我知道了!你是新入門的弟子,所以才在此處背誦門規。我可是你的師兄哦,你這樣目無尊長,要受罰的!」那少年見凌勝雪越走越遠,如同連珠炮一般喊出一大串話來,他本來也極為機靈,轉眼間倒是把凌勝雪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聽到「目無尊長」四個字,凌勝雪前行的身形一頓,她轉過頭來,冷冷的說:「我叫凌勝雪,再見,姜師兄。」
「咦,你怎麼和師父的姓氏一樣,你是他親戚麼,從來沒聽師父說過他還有親戚在啊。你從哪裡來的?……」姜劍秋又噼里啪啦的問了一大堆話,可那凌勝雪加快腳步,風一般的消失在了大門之後,只聽腳步聲漸漸遠去,片刻後,整個偌大的前院就只剩下一個在留影壁前倒立的少年了。
「唉,還以為有人能陪我說說話,這人怎麼這麼古怪,臉色也白的嚇人,看來多半是個病秧子。算了,我還是繼續受罰吧。」姜劍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晃晃悠悠的沿著影壁挪動回到了後方。
幽靜的長廊上,凌勝雪快步行走,晨風吹起她的衣裙,飄動間如同一個精靈穿過重重柱影。
「這個姜劍秋感覺好聒噪,果然是個怪人,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
凌勝雪被姜劍秋打擾,最終也沒能看完整個門規。無聊之下只得又沿路返回瞻天台。恰巧此時晨課已經結束,一眾弟子們正起身準備返回門內。萬青見凌勝雪來了,急忙招呼她來到眾人面前,把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妹介紹給大家。
淮山派門下二十六名弟子,除去三位玉府境的師兄,受罰的姜劍秋和新來的凌勝雪,剩下的二十一人都齊聚在這裡,弟子裡面以男孩居多,女孩子只有三四人,看起來年長的十七八歲,年幼的不過十一二歲而已。
愛熱鬧是孩子的天性,一群人見突然多出來一個小師妹,自然圍上前來問東問西,只是這小師妹身體冰冷無比,那些師兄弟們不小心碰到一下無不被凍得一顫。
萬青笑著和大家解釋說凌師妹體內寒氣未除,因此與常人有所不同。凌勝雪面對眾人的問長問短,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態度有些冷漠。
萬青之前也被凌楠子的交代過,他沒和眾人說明凌勝雪是師父的義女,只是說她來自北方苦寒之地,是個孤兒,世上已無其他親人。
眾人見這小師妹似乎並不是愛熱鬧的脾氣,嘰嘰喳喳了一陣後便各自散去了。這些弟子平日裡在淮山派中,除了當值之時,平日裡並沒有什麼指派的任務,因此或是修煉,或是讀書,都是各憑喜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