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臣以為,陛下創此財圖,當於政務錢糧之事大有裨益。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不是張蒼捧臭腳,這種被劉弘命名為『財圖』的記賬方式,無論是對政府財務審核、記錄,還是對地方官府徵收糧稅、口賦而言,確實具有相當可觀的積極作用。
對於劉弘將此物拿出的意圖,張蒼心中也是有了數:御史大夫屬衙『自省』,主要以財務改革為主;之後對九卿屬衙的全面審核,也主要針對其財務狀況做文章,為之後中樞全面財務改革做準備。
對此,張蒼自然滿是欣喜——從現在開始,便將這種簡潔明了的財務記錄方式普及中樞,那不出幾年,這種『先進』的記賬方式就必然會被普及到地方。
屆時,張蒼再按照胸中抱負,推行審計制度,以治下田畝、人口、戶口增長幅度來考核官員時,『財圖』便將發揮極大地作用:大幅降低審計制度所需要的時間、人力成本。
見張蒼領會到自己的意圖,劉弘便適時止住話頭,望向一旁的田叔——如果可以,劉弘當然想將表格、條形統計圖、算盤,乃至於紙都一下子弄出來。
但劉弘很明白,步子邁太大,是會扯到淡的···
對已有秩序的任何改動,劉弘都堅信:沒有永遠好的政策,也沒有完美的政策;一個新的政策乃至於秩序的提出,都需要反覆商討改善,並小範圍試點,而後慢慢推行天下。
即便是此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的舉措,在將來也不見得會適用;所以『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才應該成為政壇常態。
而新政策,尤其是劉弘以後世人的視角,跨越時間跨度提出的政策,更是需要反覆確認是否與時代相符,推行過程中,要盡全力避免想當然,隨時發現問題,糾正問題,改正問題。
除此之外,劉弘要想自己的政策得到真正的貫徹和發展,就不能以『別問為什麼,照做就行』的態度去推動。
最起碼,劉弘要保證手中的主要班底,即朝中大部分大佬,能在心中對新政策有個大概的了解,明白其政治目的。
這就使得劉弘必須一步一個腳印,每做出一個舉動,都要以此時的人所能接受的方式,將自己的目的解釋清楚,並儘量從此時已有的先賢經典當中,為自己的舉措找出一個理論依據,來增強說服力。
就像財務改革之事,劉弘需要先在已有的賬目記錄方式上,改進得出統計表,然後為了財務統計表的運算,在算酬的基礎上拿出算盤,再為了記錄方便拿出紙張···
劉弘還年輕,完全有充裕的時間,完成自己的大部分設想——腳踏實地的來,潤物細無聲的改變時人的觀念,才能避免將來人亡政息。
而對于田叔這個人,劉弘地感官可謂十分複雜。
劉弘對田叔的了解,絕大部分來源於後世的歷史記載當中,以及穿越之後,在石渠閣翻看的檔案。
後世的史料記載,將田叔刻畫的相當矛盾:黃老學出身,有情感潔癖,為人刻薄廉直,不和道德有缺陷的人有來往,卻是以盜墓發家?
早在前世,劉弘就對此持有很大的懷疑:且先不提田叔身為趙王張敖的門客,是否需要靠盜墓來獲得財富,光是從時代背景來看,田叔會盜墓這件事就根本站不住腳。
——在漢室百姓心目中,頭等大事就是宗祠!
即便是國家,也是孝不離口,每每有婚喪嫁娶,封侯封王,廟算征戰等大事發生,要做的第一件事永遠是祭祖。
這也是漢室『以孝治天下』的現實基礎——只有在這種百姓不畏死而畏祖宗蒙羞,不畏亡而畏死後沒有香火血食的風氣下,以孝治國才可能從口號變為現實,為百姓所接受。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如果田叔年輕時真的曾經盜掘過別人家的祖墳,那別說是被推舉為官了,能不能躲過鄉黨的口誅筆伐都要畫一個大大的問號。
——既然司馬遷都『知道』田叔靠盜墓發家,那這件事在廟堂上,起碼是人人皆知才對!
但『為人刻薄憨直』的田叔,以趙王張敖門客的身份被舉薦為官,屢任為諸侯王相、王太傅等對道德素養要求極高的位置,並且做得相當出色,卻從未被政敵以此道德污點攻擊。
光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太史公筆下的田叔被刻意醜化,應該是因為政治問題。
文帝劉恆旁支奪嫡,孝惠皇帝的政治合法性自然被否認;作為孝惠皇后張嫣的父親,張敖的政治成分自然也不再『根正苗紅』;那作為張敖的門客,田叔被黑一句『盜墓賊』,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在石渠閣翻看檔案過後,劉弘也確認了自己的猜想:被歸在宣平侯一檔的田叔,從出生年月,到父母的姓氏、出身,乃至於從小到大居住的地點、做過的事,都被事無巨細的記錄在冊,就是不見關於『盜掘墳墓』的記錄。
本就對太史公的節操深感懷疑的劉弘,再度腹誹了一番,便稍拱手,對田叔道:「猶記得朕年幼之時,常聞母后提及子卿公忠義之名。」
「今朕以此渺渺之身臨天下,斗膽召子卿公為少府,還望公念母后之薄面,助朕一臂之力。」
對于田叔重回中樞,劉弘可謂滿懷期待。
在歷史上,田叔在景帝朝出任景帝之子,魯王劉余之王相;剛到任,就有百姓上百找到田叔,指責劉余搶奪百姓財富的事,希望田叔能為他們做主。
結果田叔將這些百姓中領頭的二十個人抓捕,各打五十大板,訓斥道:魯王為上子,爾等為王民,卻於此詆毀爾王,置忠孝仁義何?
劉余聽說之後,覺得十分愧疚,就從國庫中將搶奪的財物取出來,讓田叔還給那些百姓,田叔又說:王奪之,臣還之,則民惡王而感恩於臣;此非人臣之道!
從這件事,就不難看出田叔的為人——作為景帝諸子中有名的混世魔王,劉余發現田叔如此回護自己,卻並沒有因此更加猖狂,反而是『愧疚』的將奪來的財物還給百姓?
想想劉余的親兄弟劉徹,對這種應聲蟲的行為是什麼反應?
——你老實,那就別怪爺們兒欺負你!
更何況田叔還不是王太傅,而只是王相的身份,就將原本酷愛打獵,幾乎每天都泡在苑囿的劉余調教的溫文爾雅,內斂踏實,到入朝長安,宗室邀請打獵時,直言『丞相在,不敢獵』的地步!
光從這兩件事,就不難得出結論:作為一個混跡政壇數十年的政客,田叔的政治手腕足夠優秀!
這樣一個優秀的官員,即便撇開背景,也足以劉弘花費心思去爭取了——更何況田叔的背景,就是劉弘理論上的『母族』之爪牙!
在封建時代,像劉弘這種非正妻所生的兒子,被稱之為『庶子』;絕大多數情況下,庶子是不能稱呼生母為『母親』的。
庶子的母親,必然是父親的正妻;出生之後,絕大多數庶子也都會被養在當家主母膝下。
至於庶子們的生母,別說母憑子貴,鹹魚翻身上位了,能被兒子記住,將來照顧一下生活就不錯了!
——後世影視劇中,後宅雞飛狗跳,姨太太跟正妻勾心鬥角,爭取上位的狀況,在此時完全沒有發生的可能。
因為妾的本質,實際上只是『女**仆』而已!
而且『妾』這個名頭,還得是生下孩子之後才可以擁有的;沒有孩子的根本連被稱之為『妾』的資格都沒有。
而且與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同,妾,都是花錢買來的~
主家手上,是有妾室的賣身契的~
只要主家願意,隨時可以將妾賣出去換錢!
即便不說這些,妾室的地位也遠比後世人想像中的低——在此時,對登門拜訪的客人,最高規格的招待,就是『以姬妾侍寢』。
通俗來講,大部分情況下,妾除了要和其他奴僕一樣,從事家中的體力勞動外,最大的作用,也只是在家中來客人的時候,給客人暖被窩···
若是被客人看中了,更是隨時可能被送出去——將姬妾送給賓客,在此時是一樁雅事!
劉邦就曾因為臣子贈送的姬妾,而獎賞臣子金銀財物,乃至於官爵。
文帝劉恆的生母薄氏,第一個男人也不是劉邦——在成為漢宮侍女之前,薄氏是魏王魏豹的妾;是韓信擊敗魏豹之後,被韓信進獻給劉邦,方入劉邦後宮的。
就皇室而言,雖然與『妾』對應的『嬪』『姬』等妃子,其地位比奴僕高一些,也不用被用於招待賓客,但每一個皇子公主理論上的母親,都不是各自的生母,而是身為正妻的皇后。
所以,無論劉弘的生母是誰,劉弘真正意義上的母親都只有一個:孝惠皇后,張嫣。
而作為宣平侯張敖的門客,田叔對於劉弘理論上的生母張嫣,即孝惠皇后而言,說是『家臣』也不為過。
所以實際上,田叔對劉弘具有天然的忠心——張敖是田叔故主,劉弘作為張敖之孫,那自然就是田叔的少主了。
這樣的關係,在封建時代幾乎沒有斷絕的可能性,尤其是田叔這種寧死也要隨張敖如今,誓死追隨的忠義之士而言,這種關係幾乎等同於後世網路遊戲中的『滴血認親』。
所以對于田叔,無論是忠心還是能力,劉弘都完全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一點:田叔會不會出於忠義,而爭取將張敖一脈重新推上趙王之位!
這樣的事只要發生,劉弘就將陷入困境:出於孝道,作為劉邦子孫的劉弘必須嚴格遵守『非劉氏、不得王』的鐵律;但作為張敖的外孫,劉弘同樣要出於孝道,為張敖爭取更好的政治待遇。
如此兩難的境遇,解決起來十分棘手,無論結論如何,劉弘都將不可避免的沾上『不孝』的污名。
作為臣子,讓君父擔上『不孝』罪名的田叔也是難辭其咎——主辱臣死!
最樂觀的結果,田叔也得以死謝罪!
到頭來,劉弘無緣無故背上一個『不敬高祖律令』或『苛待外祖之後嗣』的污名,還要失去一個政治成分出色,能力足以名留青史的能臣。
所以,財務改革這件事的提前提出,也有田叔的一份功勞——劉弘要為田叔找點事情做,讓他顧不上亂想。
而作為劉弘地小金庫,少府也確實是最需要進行財務改革,讓賬目更加透明的地方。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