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裡惦記著事兒便尋著身子不爽的藉口讓秦芳儀和水玲溪回去了,自己則拉著水玲瓏走入臥房,王媽媽給二人闔上門,老夫人再不掩飾內心的激動,問道:「入宮可見著你姑姑了?」
水玲瓏淺淺一笑,答道:「見到了。」沒說是皇后娘娘許她去的,還是她自己求的恩典。
老夫人按住胸口,期許地道:「你姑姑……她怎麼樣了?在冷宮過得好不好?」其實這話問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冷宮是個什麼地方?能好?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爾後,微揚起唇角說道:「姑姑的身體很健康,肚子挺大的,應該是下個月臨盆。我給姑姑送了些銀票、衣物和補品,姑姑讓我轉告您不用替她操心。」
「好,好,好。」老夫人就點了點頭,這些不是重點,老夫人的眼神閃了閃,又道,「玲瓏啊,你看……你姑姑這次如果誕下皇子,有沒有可能藉機出冷宮?」
這是在試探她願不願意助水沉香出冷宮吧,她可不想趟這淌渾水。水玲瓏故作沒聽懂,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道:「這個……玲瓏也不大清楚,畢竟當初貶姑姑入宮的是萬歲爺,萬歲爺的心思玲瓏猜不透。」
老夫人的一口濁氣堵在了胸口,大孫女兒是當真沒聽懂她的暗示,還是聽懂了不想有所表示?奈何如今水玲瓏是二品世子妃,在身份上毫不遜於她的誥命,一點兒輩分在君臣規矩面前根本不夠看的,她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對水玲瓏下達命令。她吞了吞口水,忍住不悅,笑著道:「玲瓏啊,祖母是想著,你姑姑若是重獲聖心,鎮北王府從此又多了個能在萬歲爺跟前說話的人。你四妹呢雖說與你是姐妹,但她向來聽你父親的話,你父親眼下是親平南王府多過鎮北王府,而這兩家又是死對頭……簡言之,你四妹將來是幫不上你們什麼忙的,你姑姑就不同了,這次你若助她出冷宮,她必定會記著你的好。」
親愛的祖母大人,姑姑好到差點兒把我送上萬歲爺的龍床,這種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水玲瓏就斂了笑容,面露難色地道:「祖母,這件事不是玲瓏想不想幫忙,而是玲瓏有沒有能力幫忙。我當初和世子定親時,世子聲名不好,所以王妃才選了我這麼個小小的庶女,但我高嫁王府,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在婆家尚未站穩腳跟便借用婆家的力量去冒險替姑姑謀求前程,婆婆和公公甚至老太君會怎麼看我?再者,如今鎮北王府平定了喀什慶的內亂,正處在風口浪尖,倘若我們過問萬歲爺的家事,不免讓萬歲爺覺得我們恃寵而驕,沒了君臣規矩!」
水玲瓏講的道理老夫人都明白,但人是自私的,鎮北王府風險不風險的她不管,只要水沉香平安走出冷宮寵獲聖心她就阿彌陀佛!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水玲瓏居然有膽子把這些門路與她談得這樣開,這丫頭……似乎沒想像中那麼容易掌控了!老夫人心中惱怒,養不熟的白眼狼!但很快,老夫人又轉過彎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玲瓏又是嫁出去的女兒,形同那潑出去的水,想讓她幫這個天大的忙自己就必須給她同樣天大的恩惠,但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水玲瓏放下茶杯說道:「祖母,您先歇會兒,我去看看五妹,稍後再回來陪您用膳。」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吧!那孩子最近幾天好像又生病了,昨兒夜裡你母親給她請了大夫看診,說是風寒還是什麼,你且當心些,別過了病氣。既然成了親就得時刻留意自己的身子,是藥三分毒,別不知不覺懷了孩子又吃了藥。」
這是實誠話,水玲瓏就真誠地道了謝,爾後離開了福壽院,葉茂擰著果籃跟在她身後,上回皇后賞了一筐荔枝,她給王府的主子們送了一些,諸葛鈺吃了幾顆,其它的她全帶過來給水玲清了。
她剛一出院子,王媽媽追了上來,在四下無人的一處假山旁,遞給水玲瓏一盒新鮮的糕點,並討好地笑道:「奴婢知道大姑奶奶喜歡吃辣,特地做了些辣油酥餅,請大姑奶奶笑納。」
水玲瓏笑了笑,結果食盒放在了葉茂手上:「多謝王媽媽的美意,我收下了,好生伺候祖母,日後有你的好日子!」
這是變相地許了她一個前程?王媽媽心裡懸了幾個月的石頭終於落地,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狂喜道:「是!奴婢謹記大姑奶奶教誨!一定努力侍奉老夫人!」她對老夫人本沒異心,只是對自己將來的前程有些憂心,現在她什麼後顧之憂都沒了!
水玲瓏帶著葉茂往水玲清的院子走去,看著鼻尖微微冒汗、一臉呆萌的葉茂,水玲瓏問道:「葉茂今年十六了吧?」
葉茂撓了撓頭:「嗯,奴婢十六了。」
水玲瓏又道:「你娘可有給你說親?」
葉茂搖頭:「沒!」她娘基本上不管她,她屬於自生自滅型。
水玲瓏「嗯」了一聲,不再言辭。
走了一半,路過一座竹林時,周姨娘抱著一個多月大的六小姐從林子裡突兀地鑽出來,撲通跪在了水玲瓏面前,水玲瓏和葉茂俱是一驚,就見周姨娘揚起愁眉緊鎖的臉,哀求道:「婢子和六小姐給大姑奶奶請安,大姑奶奶萬福!」
請安何須行如此大禮?水玲瓏狐疑地蹙了蹙眉,道:「周姨娘你快起來。」
周姨娘卻是不起,含淚繼續哀求:「大姑奶奶,婢子……婢子說幾句話,可好句話,可好?」
水玲瓏淡淡地道:「你說。」
周姨娘眼底光彩重聚:「珍嬪娘娘在宮裡過得好不好?婢子知道這輩子大概都見不著她了,婢子實在是想念得緊,珍嬪娘娘的腳與常人略有不同,走不得遠路又容易摔跤,也不知她在宮裡吃沒吃什麼苦頭!婢子做了幾雙鞋,求大姑奶奶幫忙送給珍嬪娘娘!」
想起上回水玲月回了府也沒來探望周姨娘,水玲瓏就嘆了口氣,一個連生母都不孝順的人又能有多大的誠信?水玲月一直看重的只有利益,會巴結她大抵只是覺著自己將來能賦予她更多。水玲瓏看了看周姨娘懷中吸著手指入睡的女嬰,語氣如常道:「你讓人把東西放到二進門的門房,我出去時捎上。」
周姨娘感激地福了福身子:「婢子和六小姐多謝大姑奶奶的恩典!」
水玲瓏徑自離開,這回真的暢通無阻進入了水玲清的院子。
八月的盛夏很是燥熱,尤其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便越發讓人覺著煩躁。
水玲瓏用帕子擦了額角的汗,遞給葉茂收好,葉茂放入左邊的荷包里,又從右邊的荷包中取出一塊新的遞給了水玲瓏。
守門的婆子十分恭敬地行了禮,水玲瓏微微頷首,走進了水玲清的房間。
眸光一掃……巧兒不在!
只有一名十一、二歲左右的小丫鬟坐在外屋的凳子上,低頭聚精會神地繡著荷包。
水玲瓏的冷芒一掃:「巧兒呢?」
小丫鬟嚇了一大跳!抬頭看清來人後忙行了一禮,驚魂未定地道:「奴婢給大姑奶奶請安!回大姑奶奶的話,巧兒姐姐病了在房裡睡覺,五小姐讓奴婢頂班。」
這小丫鬟水玲瓏見過,原是外院做灑掃的,水玲清居然把她給叫來頂班?!水玲瓏頓覺蹊蹺,忙打了帘子進入內屋。
門窗緊閉,光線幽暗,淺綠色的帳幔罩著大床,熏爐里飄著淡淡的松香。
「清兒,大姐來看你了!」
無人應答。
水玲瓏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挑起帳幔並掀了被子一看,霎時愣住,哪裡有人?只有一堆枕頭!
葉茂是跟著進屋的,看到眼前的場景也是狠狠一驚:「五小姐她……」
「她睡了!」水玲瓏放下帳幔,回頭看著葉茂,也看向緊隨葉茂身後的小丫鬟,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丫鬟愣了愣,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怯生生地道:「大小姐喝茶,五小姐好些了麼?」
水玲瓏犀利的眸光掃過小丫鬟清亮的眼眸,她應當不知情,或者說院子裡誰也不知情,水玲清就那麼憑空不見了!水玲瓏憶起秦芳儀今早刻意親近她的態度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眸光一厲,難道是秦芳儀把水玲清怎麼樣了?
水玲瓏走到圓桌旁坐下,端起茶杯晃了晃,又否認了內心的猜測,水玲清再不濟也是水航歌的女兒,且是一個對水玲溪完全不構成威脅的女兒,秦芳儀不敢也沒必要對水玲清下毒手。但秦芳儀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又實實在在表明她知道點兒什麼?!
水玲瓏看向葉茂,正色道:「你去請世子爺過來,就說五小姐病得很重,請他幫忙看看。」
葉茂走後,水玲瓏又對小丫鬟吩咐道,「把大夫給五小姐開的藥拿開。」
不多時,諸葛鈺一臉肅然地步入了院子,水玲瓏先是和他去了巧兒的房間,給不省人事的巧兒診脈之後,諸葛鈺濃眉一蹙,道:「她吃了安神藥,大抵日暮時分才會醒,而且她沒病,身子好得很。」
緊接著,諸葛鈺又檢查了大夫開給水玲清的藥材,一半風寒藥,一半安神藥。
難道是水玲清……要的這些藥材,目的就是灌暈其實根本沒有病的巧兒?!
不知想到了什麼,水玲瓏倏然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把所有錦盒與抽屜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目光漸漸變得冰冷……
清兒視若珠寶的手環不見了!
她帶走了它……
諸葛鈺知道她向來疼惜這個妹妹,眼下對方出了事,她的心裡怕是很不好受。他行至她身旁,握住她微涼的手,又親了親額頭,道:「你派人悄悄在府里找,我去外面找,一定能找到她的,相信我。」
水玲瓏下意識地就想靠在諸葛鈺的肩頭,但只一瞬她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她抽回手,眨了眨眼,神色複雜地道:「拜託你了。」
諸葛鈺對尚書府說鎮北王府有急事,便先帶著水玲瓏回府,另外接水玲清在王府小住幾日,等她病好了再送回來。老夫人如今有求於鎮北王府,自然沒不答應的道理,老夫人鬆了口,水航歌那邊也不好多說什麼。
臨行前,水玲瓏找到了杜媽媽,借著尋找皇后賞賜給她的金釵為由把尚書府翻了個底朝天,沒有發現水玲清!好在諸葛鈺及時出去找了,如果諸葛鈺非要等到府里出結果才去尋,怕是又得耽誤半個時辰,而半個時辰於逃跑的人而言……興許一個方向、一條路,錯過了便是一輩子……
杜媽媽覺著水玲瓏丟金釵是假,找人或者找東西是真,就在她正打算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時,水玲瓏面色凝重地開了口:「杜媽媽,你去打聽一下這幾天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在府門口打轉?」
可疑之人?杜媽媽疑惑地轉起了眼珠子,但還是依照水玲瓏的吩咐去門房仔細盤問了一遍,回來時如實稟報道:「尚書府面前這條街原本就熱鬧,走動的人不少,可疑的,侍衛們沒發現,倒是有個賣江南甜點的商販,他的糕點價格不貴又好吃,很多人買,就連老夫人都派人買了幾塊呢。」
江南糕點?水玲瓏的素手一握,聲線冷了幾分:「五小姐院子裡有人買過沒?」
杜媽媽被水玲瓏陡然變冷的聲線弄得頭皮一麻,她摸了摸額頭,答道:「五小姐院子裡的人啊,奴婢想想,好像……侍衛說巧兒買過幾回,因為買的次數多是以侍衛們也記住了。但奇怪的是今兒那商販便不在了,明明生意好得很他卻只擺了兩天攤……莫非換了一處更好的地兒?」
水玲瓏留下葉茂等巧兒甦醒,自己則和水航歌見了一面,寒暄幾句之後便回了鎮北王府。
這回秦芳儀還真什麼都沒做,她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水玲清喬裝打扮混出了尚書府而已。水航歌真要怪罪下來,她也擔不了什麼責任,她重新掌家才幾天?如今府里用的可都是老夫人的人!而水玲溪已經訂了親,秦芳儀也不怕東窗事發後會害水玲溪找不著婆家,至於水玲清是死是活就完全不是秦芳儀關心的問題了。
長樂軒內,秦芳儀笑得合不攏嘴兒,吃了一顆荔枝吐出核,又拿起另外一顆。今年南方水患,荔枝有價無市,荀楓卻是給她們母女送了滿滿一車,這說明什麼?說明只要有荀楓在,平南王府就不會倒!
就不知水玲月那小蹄子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給皇帝吹吹耳旁風。
水玲溪不怎麼吃荔枝,怕上火,她只吃了兩顆便淨了手,她看向一臉笑意的秦芳儀,蹙眉問道:「娘,你怎麼還笑得出來?水玲瓏嫁了個那麼優秀的如意郎君,你沒見她都目中無人了嗎?」
水玲瓏有沒有目中無人水玲溪其實並不清楚,她壓根兒沒怎麼看水玲瓏,從諸葛鈺優雅從容地出現在福壽院的那一刻起,她的眼裡便再也看不進第二個人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卻……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覺得諸葛鈺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從前她看諸葛鈺跟看一個漂亮的瓷娃娃沒什麼區別,白白的,經不起磕碰的。這回卻覺得他從頭到腳、從眉梢到手指,每一處都散發著渾厚的陽剛氣息,每一個或笑或冷漠的表情都帶著一份張弛有度的從容。
雲禮很好,因為雲禮是太子。
荀楓也好,因為荀楓能治她的病。
諸葛鈺……好,因為他就是諸葛鈺。
聽說,他沖在最前方,與敵軍拼殺了浴血奮戰了一天一夜。
聽說,他立下軍令狀,綁著**包深入敵營炸開了敵軍的碉堡……
每個少女的心裡都住了一個英雄,而此時在水玲溪的心裡,這張英雄的臉漸漸凸顯出了諸葛鈺的輪廓。
水玲溪羞紅了臉,雙手拽得死緊,幾乎要揉爛一方上好的絲帕。
秦芳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察覺到女兒的異樣,她吐出荔枝核,笑著道:「娘高興啊,娘成全了一樁上好姻緣,這也算功德一件啦!」
水玲溪心不在焉地問:「什麼上好姻緣?」
水玲清和一個不知哪個旮旯里跑出來的窮酸小子唄!哎呀,一個商販,一個庶女,真真兒是絕配!就不知水玲清是怎麼認識那人的,不過怎麼認識的她也不在意了,反正能噁心到水玲瓏她就開心!玲瓏已經發現了吧,又是找金釵,又是帶回王府養病,呵呵……
當然,這些她不會告訴女兒,萬一女兒學壞了怎麼辦?秦芳儀又拿起一顆荔枝,笑盈盈地道:「哦,沒什麼,莊子裡的一個丫鬟配了府里的小廝罷了。」
水玲溪本不關心這事兒,只是順著秦芳儀的話題隨口一問而已,水玲溪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糾結了一瞬後輕聲道:「娘,我不想嫁給荀世子了。」
秦芳儀的手一抖,一顆圓溜溜的荔枝滾到了地上,小丫鬟忙撿了起來,秦芳儀抬了抬手,小丫鬟喜滋滋地用帕子擦了上邊兒的灰,爾後放進嘴裡,邊吃邊走了出去。
秦芳儀看向水玲溪,臉上笑容一收,道:「怎麼又不想嫁給荀世子了?你上回不是還跟娘說荀世子很英俊、很氣度不凡、又很懂女人心的嗎?你是不是覺得平南王和倆兒子出了事兒,平南王府便從此一蹶不振了?」
水玲溪抿了抿唇:「就……算是吧!」
秦芳儀嘆道:「女兒啊,娘跟你說,平南王府的案件未必沒有轉機,太子和三皇子攜手拉平南王府下水,但直到現在也沒能把每一條罪證集齊,你知道都是誰在與他們暗中周旋嗎?是荀世子呀!他一一己之力抗衡一個儲君、一個皇子,你不覺得他非池中物嗎?」這是水航歌與她講過的道理,沒想到如今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你看現在太子受了傷,平南王府的案件暫時被擱置,這完全是荀世子的謀劃,你就等著看荀世子給平南王府昭雪吧!」
水玲溪聽不見去……
秦芳儀以為女兒只是單純地擔憂自己的將來,繼續循循善誘:「你是皇妃命格,你要對此堅信不疑,荀世子娶你,將來必得天下!」
那我寧願嫁給諸葛鈺,助他奪天下!
這話在水玲溪肚子裡轉了個彎,出口時成了——「娘,我……我對荀世子沒那種心動的感覺,況且他也不是真心喜歡我,他若是真心喜歡我又怎麼會只給我一個側妃之位?」
其實水玲溪想的是,反正是側妃,倒不如嫁給諸葛鈺!荀楓未來能否娶到一個比她美麗的女子不好說,總之有一半的可能吧!但諸葛鈺的正妃是水玲瓏,她贏過水玲瓏的概率是百分之百,所以……完全沒有風險!
秦芳儀如果知道水玲溪此時的想法,一定會氣得當場吐血,做妾已經夠委屈了,還是在庶女兒的手底下做妾,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秦芳儀的眸光一暗,她是過來人又怎麼會看不出荀楓是想藉機拉攏尚書府和丞相府,而並非真的對玲溪動了心?只是玲溪得了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又被太子退了婚,京城裡根本沒人敢要她啊。若是遠嫁他鄉,她又捨不得!
她用帕子擦了手,爾後握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道:「自古以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夫妻連面都沒見過便成了親,婚後不都過得好好兒的?這女人啊,一旦把身子給了男人,心也就放他身上了,等你和荀世子圓了房,你自然會時常惦記他的好。」
她原先還擔心女兒深陷男女之情不可自拔想旁敲側擊一、二的,現在……都省了?!
把身子給男人……
水玲溪細細咀嚼著這句話,腦海里幻想起和諸葛鈺牽手擁抱的畫面,心跳忽而有些加速……
水玲瓏回到王府時剛過了午膳時辰,她沒吃東西卻不覺得餓,便直接去天安居給老太君和王妃復命,難得,今天的王妃居然在和別人談笑風生。
「……我瞧著極好,這花色純正,花樣新穎,不像平日裡那些繡品,好看是好看就是俗氣。」冷幽茹端詳著一把團扇,微微含笑地點評道。
甄氏就看向對面冒椅上的馮晏穎,喜色地說:「哎呀,你這表妹真是個可人兒,我入京數日還是頭一回聽王妃誇讚誰呢!」便是水玲瓏王妃也沒誇過!
馮晏穎握住她的手,和氣地笑道:「她就是痴長一雙閒不下來的手,平日裡非得搗騰這兒啊那兒的,你們不嫌她煩我都覺著滿足了,誇她我可是萬萬不敢當。」語氣里……分明滿是歡喜!
董佳琳垂首淺笑。
姚大夫人嗔了馮晏穎一眼:「哪有人這麼說自家表妹的!我瞧著琳兒的確有一雙巧手,我冬天蓋的被子全是她親自繡的花色呢!那些夫人們看了都問我是在哪家繡樓定製的,我說是我媳婦兒的表妹,她們全不信!」
董佳琳是姚家出來的,她好,姚家的面子上也有光,諸如此類的讚賞姚大夫人是不會吝嗇的。
老太君和王妃坐在鋪了涼蓆的炕頭,甄氏和諸葛汐、姚成坐在左下首處,姚大夫人、馮晏穎和董佳琳坐在右下首處,大抵怕諸葛姝言辭無狀,安郡王帶了她去放風箏。
姚成雖說和諸葛汐名義上和離了,但如今姚成入住鎮北王府京城誰又不知道呢?唾沫星子差點兒淹了姚家!說好端端的一個嫡長子放棄家主之位也放棄錦繡前程,巴巴兒地跑到鎮北王府做上門女婿,這簡直把姚家祖宗三代的臉都給丟盡了!
姚家的姿態一直放得特別低,鎮北王府便待她們也算客氣,畢竟兒子在諸葛家呢,倆口子恩恩愛愛過日子!
甄氏溫和地笑道:「姚大夫人和二少奶奶今兒怎麼得空過來了?」
姚大夫人不著痕跡地瞟了瞟姚成,笑著道:「哦,天氣熱了,我就擔心小汐沒什麼胃口,特地給小汐送些開胃的水果和糕點過來。」大婚當日姚家是出席了筵席的,才三天又上門的確有點兒古怪。
諸葛汐偶一側目,就注意到姚成的眼神一閃,避開了她的探視。諸葛汐的睫羽顫了顫,眸色深了幾分。
老太君明眸善睞道:「倆孩子總歸還在一起,多走動也是好的。」沒提及二人的復婚,也沒說二人的現狀有何不妥。唉唉唉,兒子是這個態度,她也沒辦法!
姚大夫人和老太君打的交道不多,尚弄不清老太君的品性,便撿了好聽的話說:「老太君講得在理,我有空會多來探望小汐的。」
冷幽茹抬眼看了看門外刺目的陽光,雲淡風輕地道:「天氣熱,來回跑容易中暑,姚大夫人當心身子。」
什麼也無法阻止她見兒媳和腹中胎兒的腳步!姚大夫人和顏悅色道:「多謝王妃提醒,我這人有些怕冷,卻不怎麼怕熱的。」
姚大夫人有老寒腿,一進入冬天便痛得抽筋,平日裡走多了其實也不大舒服。諸葛汐也看了看門外,眸色又深了幾分。
「世子妃來了。」
隨著門外丫鬟的稟報,水玲瓏步入了明廳,待看清屋子裡的人後,她微微詫異,卻還是從容地與眾人見了禮。
老太君的眼眸在看見水玲瓏的那一刻便眯成了兩道月牙兒,玲瓏是孫媳,有了孫媳才有重孫,老太君一換算,得出結論:玲瓏等於重孫……
「過來過來,到奶奶身邊坐。」老太君朝水玲瓏招了招手,王妃身邊的岑兒忙搬了個杌子放老太君身旁,水玲瓏走過去坐下,老太君就拿剝了一顆自己都捨不得吃的荔枝送到水玲瓏的嘴邊,「解解渴。」
水玲瓏含笑吃進嘴裡,老太君眯眼一笑:「乖!」
老太君又把一整盤荔枝全部放在了水玲瓏的手上:「吃,吃完了他們那兒還有。」
姚大夫人就心酸了,老太君疼玲瓏明顯比疼小汐多,可憐她的小汐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居然這麼不招人待見!
馮晏穎低頭不語,其實從前在姚家,姚老太君和婆婆也是對諸葛汐比對她好,哪怕諸葛汐一無所出而她生了兩個兒子。說心裡沒有一絲不平衡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邊兒心疼諸葛汐,一邊兒又有點兒「原來你也有這麼一天」的快意……唉!人心複雜!
姚大夫人忍住心底的不適,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言罷,毫不掩飾地看了諸葛汐一眼。
冷幽茹就淡淡地道:「小汐你和姚成送送姚大夫人。」
「是,母妃。」諸葛汐恭敬地行了一禮,和姚成送了姚大夫人離去,董佳琳則與馮晏穎攜手一併走了出去。
水玲瓏挑了挑眉,今天的王妃似乎沒那麼不食人間煙火了。往常她只穿一條素白羅裙,今日卻穿了一條紫色紗裙,裙裾點綴了玉珠,瑩潤的光澤像她白皙的肌膚,霎是迷人。她的胸襟微敞,露出繡了紫色青鸞的白色抹胸,青鸞的眼珠用金線填充,雖小卻能讓人一眼便注意到它的奪目。
王妃打扮起來……真的很美啊……
出了天安居,姚大夫人給林媽媽使了個眼色,林媽媽迅速把一早準備好的兩個食盒遞給了華容,華容一擰,沉甸甸的,不像是……糕點!
姚大夫人拉過諸葛汐的手說道:「小汐啊,我知道你愛吃荔枝,皇后娘娘昨兒命人給老太君送了一些回來,老太君給佟哥兒和智哥兒留了幾顆打打牙祭,其餘的我全給你拿來了,你吃不完的再送給別人或賞了下人。」荔枝容易上火,老太君和她便沒準備讓倆孩子吃多,但其餘的能全部送給諸葛汐也算難能可貴了,畢竟老太君、姚慶豐、姚霂、馮晏穎都是府里正兒八經的主子。
諸葛汐一聽智哥兒和佟哥兒都沒得吃,心中不免歉疚:「我留下一盒就好,另一盒給智哥兒和佟哥兒帶回去。」
姚大夫人慾言又止,餘光瞄了瞄神色微微頹然的姚成,又笑道:「你和姚成一起吃。」
諸葛汐聽了這話心裡略微不喜,這是怕姚成在王府遭了罪嗎?難道她有好東西都是一人獨吞不會分給姚成的?
姚大夫人的確有這種擔憂,想起從前在姚家,他們所有人都對諸葛汐很好,比對馮晏穎還好,但他們最疼的人始終是姚成,什麼都得先緊著姚成來,如今姚成到了諸葛家,她自然會擔心諸葛家的人都偏向諸葛汐,而忽略了姚成的喜好,尤其姚成如今沒了官職又惹了怪病……容易遭人嫌棄,她這做娘的時常做夢都會哭醒……
姚成發現姚大夫人的眼眶紅了,他走上前擋了諸葛汐的視線,小聲問道:「娘,你怎麼了?」
姚大夫人嘴再碎也是不願兒子替她操心的,她趕緊抹了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沒什麼,眼裡迷了沙子,你好生陪小汐,娘先回去了。」
在姚大夫人轉身的一瞬間,姚成分明從她烏黑的鬢角看見了幾根白髮……
年少輕狂,他只顧著追老婆,卻撇下被他氣得吐血的年邁祖母,為他華發早生的瘦弱親娘,他娘腿不好,走多了路便整夜整夜的疼,聽說王府出事的那段時間,她娘每天都過來看諸葛汐……
姚成望向姚大夫人儘管極力隱忍卻仍微微發顫的腿,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很不孝!
諸葛汐等所有人都離去後就問向了姚成:「姚成,是不是你跟你讓你娘過來的?」
姚成最近本就變得異常敏感,此時又突然看見了親娘頭上的白髮難受得一塌糊塗,是以,諸葛汐稀疏平常的語氣聽在他耳朵里便滋生了一種諷刺的意味,他皺了皺眉,語氣不大好:「難道我娘來府里看我還要經過你的批准嗎?」其實是他告訴他娘老太君看重玲瓏比看重小汐多,他心疼,讓他娘來關心關心小汐。
諸葛汐原本想說姚大夫人腿不好,前段時間為了照顧她已經有些傷到腿了,姚成怎麼還這麼不懂事的讓他娘四處亂走呢?可她責問的話還沒出口,姚成反倒先噴了她一臉!諸葛汐的臉色一沉:「你娘果然是不放心你呆在王府了,是不是?你們全家人都以為我欺負你了,是不是?」
姚成的心微微刺痛:「什麼叫『你們全家人』?諸葛汐你就一直把我當個外人!」
諸葛汐的脾氣本就不好,如今又懷了孕,荷爾蒙紊亂之下的她當即氣得理智全無:「姚成!我已經這麼遷就你了,你怎麼能說我把你當外人!」
他每天一起床就是問:「咦?小汐,我怎麼會在你的閨房啊?你原諒我了?不跟我和離了?」
然後,她每次都會回答:「姚成啊,你聽我說,現在呢已經……號了,你因為某些原因記不住四月十八號之後的事,你都記在了冊子上,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自己翻翻看。然後你說的對,我原諒你了,我們又重新在一起了……還有,我懷了你的孩子……」
日復一日,每次對姚成而言都是全新的記憶,於她而言卻是無數次記憶的疊加。每次姚成看完冊子都會抱著她說:「對不起,小汐,我給你添麻煩了。」
這種「對不起」她每天都要聽一遍,每次都得作出十分感動的樣子,因為姚成日益敏感,她哪怕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淡漠他都會鑽牛角尖,一個人在淨房一坐便是一上午……
姚成用筆頭記住的只是重大事件,無法體會諸葛汐的苦楚,他被那句「我已經這麼遷就你了」給狠狠地傷到了自尊,遷就就是容忍,容忍則意味著他有不為她所輕易接納的缺點,會是什麼呢?連諸葛鈺這種小紈絝都成了沙場將軍,他堂堂三品大理寺少卿卻淪為一個終日圍著女人打轉的窩囊廢,難怪……惹人嫌棄!
諸葛汐發現姚成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突然猜測是不是自己那句話傷到他了,睫羽顫了顫,她伸手去拉姚成,試探地道:「我累了,我們回屋歇息,好不好?」
姚成……微微一笑:「好。」
董佳琳挽著馮晏穎的手走到二進門處,馮晏穎停下腳步說道:「就這兒吧,王府的規矩不比姚府的少,你且注意些。」
董佳琳柔聲道:「是,我記住了。」
馮晏穎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外人才小聲道:「你年紀不小了,舅舅和舅母不在,你的親事我會替你操持,但我儘量尊重你的意思。」
董佳琳的眼神閃了閃,道:「多謝表姐關心,我心裡有數。」
馮晏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出了二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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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的飯菜可還吃得習慣?」冷幽茹雲淡風輕地問向水玲瓏。
水玲瓏接過老太君遞過來的荔枝,恭謹地道:「回母妃的話,吃得慣。」
冷幽茹牽了牽唇角,笑意似有還無:「聽小汐和鈺兒說你喜歡吃辣,從今兒起我會吩咐廚房每頓給你加一道菜。」
給了顆甜棗?!
水玲瓏「受寵若驚」地福了福身子:「多謝母妃。」
冷幽茹又道:「鈺兒吃不慣辣的,偶爾遷就你,你也別當了真。」
敲了個警鐘!
水玲瓏眨了眨眼,心道,我自己都捨不得吃我能讓給他?「是,母妃,我記住了。」
老太君就看了冷幽茹一眼,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想為水玲瓏說幾句但又礙於什麼最終沒能開口。
水玲瓏就覺得王府一定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且這事兒和王妃有關。
回了墨荷院,諸葛鈺還沒回來,葉茂也沒回來。
水玲瓏繞到書桌前,鋪開紙張,開始提筆練字。
鍾媽媽、枝繁和柳綠在屋子裡刺繡的刺繡、打絡子的打絡子,只是原先總能談笑風生的枝繁和柳綠卻像陌生人似的一句話也不說了。
水玲瓏喜歡熱鬧,熱鬧的地方才有活著的感覺。
水玲瓏寫下一個「清」字,睨了睨柳綠和枝繁,狀似隨口問道:「今兒怎麼不說話了?」
柳綠垂眸不語。
枝繁比較圓滑,她恬著笑臉道:「大概是少了葉茂,沒有排揎的對象了吧!」
鍾媽媽接過枝繁的話頭:「葉茂怎麼還沒回呢?不就是整理一些舊衣物麼?哎喲,小姐下回要拿什麼東西讓奴婢去得了。」
雖然水玲瓏許了她不自稱「奴婢」,但當著旁人的面她還是不敢壞了規矩。
水玲清的事兒水玲瓏沒告訴其他人,這種醜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水玲瓏拿毛筆蘸了墨汁,繼續練字:「沒事兒,反正……不急。」才怪,她心急如焚!
枝繁抬眸看了看水玲瓏,隱約覺得葉茂留在尚書府不只是收拾衣物這麼簡單,倒像是在替大小姐辦一件……很隱秘的事!枝繁心裡的危機感忽而就高漲了起來,從前大小姐最器重的丫鬟是她,好事兒也罷,腌臢事兒也罷,都她頭一份曉得,她十分享受精神上那種有別於其他下人的待遇,很刺激也很自豪。但現在……大小姐似乎冷落她了!
難道大小姐看出她對世子爺的心思,所以動了「時機未到、一到便要剪除她」的念頭?
枝繁的手心後背皆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失去一切的可能。
收了心思,老實辦事,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遮風擋雨的地方,有欣賞美男的機會。
不收心思,狐媚惑主,將會失去穩定的工作,丟掉還算舒適的房間,從此流落街頭,遇惡男無數……
枝繁深吸一口氣,她真是瘋了才會異想天開給世子做通房!
近身丫鬟麼,用久了便有些習慣,不到萬不得已水玲瓏不想弄掉她們其中的任意一個,枝繁和柳綠的那點兒折騰真以為她不知道麼?丫鬟們有自救的智慧有時是可以容忍的,她一天到晚對著幾個蠢蛋也歪膩。今兒她特地帶了葉茂的確是在給枝繁敲最後一次警鐘,若枝繁就此清醒,她待她一如從前,若枝繁冥頑不靈……
哼,捏死!
晚膳,桌子上的確多了一道辣菜,是麻油牛肚,水玲瓏沒吃午飯,肚子餓得咕咕叫,很快便就著一盤子牛肚吃了兩碗飯,至於其它的菜,除了魚香茄子她夾了兩筷子,別的都再沒動過。
鍾媽媽等人端著菜下去吃,葉茂回來了。
水玲瓏關上房門,開門見山道:「巧兒醒了吧,她怎麼說?」
葉茂走得太快,這會兒還有些喘不過氣,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巧兒說……五小姐一聽外面來了個賣江南糕點的,便讓巧兒去買,巧兒買時,對方帶著斗笠她看不清他模樣……但是五小姐……嘗了糕點後說味道不好……要換貨……巧兒便去換,兩天之內……換了七八次,巧兒便起疑了……昨天下午最後一次拿著糕點進來時……她悄悄嘗了一個,想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難吃,誰料,她就吃出了一個紙條,上面寫著……『卯時三刻(將近早晨七點),右胡同馬車備好』。」
水玲瓏聽著聽著,眸子裡幾乎要噴出火來!真的是阿訣!那個一無是處終日只想著怎麼坑騙水玲清的落魄書生!
葉茂緩過了勁兒,接著道:「巧兒回去後直接和五小姐攤了牌,並勸五小姐不要做傻事。五小姐當時答應了,入夜時分忽然說頭痛,非得讓巧兒去稟報夫人,夫人便請了大夫入府,看診時五小姐說自己夜裡總是睡眠不安做噩夢,大夫便在風寒藥以外也開了安神藥。巧兒沒多往心裡去,因為五小姐向來單純,巧兒覺得五小姐一定是想通了。今天,天還沒亮,五小姐就喚了巧兒服侍她更衣,說大小姐你回門,她得好生打扮一番。巧兒不疑有他,給五小姐穿了漂亮的裙衫也梳了光鮮的髮髻,水玲清就把自己的早膳賞給了巧兒,巧兒吃下後回房收拾換洗衣裳,收著收著便困得不行了……」
水玲清沒那麼多複雜心思,一定是阿訣教的!
她倒是小瞧了阿訣,她一出嫁他便迫不及待地接近水玲清、誘拐水玲清了!
這種人渣,要是讓她逮住了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巧兒有沒有說他們預備逃到哪兒?」水玲瓏壓住怒火,冷聲道。
葉茂說道:「巧兒說好像是……是往燕城方向出大周。」
出大周?那小子想得倒是周到,出了大周便出了鎮北王府的勢力範圍,屆時即便她想尋他們也無計可施。從燕城方向出大周的話……
他們居然是要去南越!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你去告訴安平,讓他想法子和世子爺聯絡上,說他們可能去了南越。」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派一隊人馬去找總是保險些。
現在她只祈禱這一路上,阿訣和水玲清別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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