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裂痕
手機響了起來，趙長風拿出手機一看，是趙強的號碼，不敢怠慢，立刻接通了電話：「趙叔您好！我是長風。」
電話里傳來趙強威嚴而又不失親切地聲音：「長風，工作還順利麼？」
「趙叔，在您的支持下，光輝市長和我緊密團結，已經在邙北市打開了新局面。」趙長風恭敬地回答道。
「那好，那就好啊！後生可畏！」趙長風感慨了兩句，話鋒一轉，問道：「體改委的事情怎麼樣了？」
突襲邙北市體改委，查抄關於邙北市礦山設備廠改制的有關資料的事情，是由劉光輝向趙強匯報的。按照規矩來說，這種事情只能有一個人出面向趙強匯報，劉光輝地位比趙長風高，跟隨趙強時間又比趙長風長，自然是由他出面向趙強匯報了。趙長風聽趙強忽然間在電話里問起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有了變故，否則趙強也不會隔過劉光輝打電話給他。
趙長風心中盤算，嘴上可不敢有一絲遲疑，他說道：「審計局這邊正在組織人進行突擊審計，估計四五天內就會有個初步結果。」
「長風，我的意見是，讓審計局停止審計，把材料退給體改委。」趙強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中卻有著一種不容置疑地味道。
「是！我馬上執行！」趙長風沒有敢有絲毫猶疑，立刻回答道。領導們用人有個很重要的特點，就是看這個人是否能夠時刻與上級領導保持一致。一個人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即使他有再大能力，再多優點，領導還是不會用他的。所以要想成為領導的貼心人，一個首要的條件就是聽話。趙長風此刻雖然心裡也滿腹狐疑，但是面對趙強的命令，他還是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
趙強對趙長風的反應很滿意，讓一個人聽話並不難，難就難在讓一個有能力的人聽話。趙長風能力這麼強，背後又方振華做後台，最近又獲得了武衛平的欣賞，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忘乎所以，還像當初一樣對他的意見毫不猶疑地執行，這是多麼難得啊！劉光輝雖然也很聽話，但是吃虧在性子上稍微軟了一點，能力上和趙長風比起來還是有所差距的。趙強自問，如果把他放在趙長風的位置上，能否在占盡上風的情況下對領導要求退讓的命令不問原因不問理由不問結果的立刻去執行，尚在兩可之間。
「嗯，長風不錯！」趙強親切地說道：「好好干吧，邙北市大有可為！」說著就準備掛斷電話。
趙長風連忙說道：「趙叔，光輝市長那邊，要不要——」
「你不用擔心，光輝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趙強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趙長風呆呆地坐在皮轉椅上，拿著手機發愣。這短短的幾句話之間，趙強傳遞的信息太多了，以至於趙長風那麼聰明的大腦都處理不過來，有點死機了。
首先是趙強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忽然間打電話來讓趙長風不要繼續抓住邙北市礦山設備廠的事情不放？蔡國洪對劉光輝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過了趙強所能容忍的底限，趙長風也正是把握住了趙強這種心態，才會選擇對蔡國洪下死手的。可是怎麼會在趙長風和劉光輝這邊已經大占上風，蔡國洪眼看就要走投無路的時候，趙強忽然間命令他們放過蔡國洪嗎？
雖然面對著趙強，趙長風不敢問原因不敢問理由更不會去問結果，但是掛了電話，趙長風自己還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趙強這個舉動背後究竟藏著什麼東西。
還是那句老話，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按照趙長風的推測，趙強既然這個時候讓他和劉光輝放過蔡國洪，無外乎兩個原因，一個是利益，一個是壓力。要不是蔡國富、蔡國洪兄弟給了趙強巨大的利益，要不就是蔡國富、蔡國洪兄弟給了趙強巨大的壓力。
但是這兩個原因究竟是哪一個，趙長風分析不出來。因為按照趙長風看來，他想像不出來蔡國富、蔡國洪兄弟這個時候能拿出什麼讓趙強動心的利益出來。要知道，蔡國洪所作所為已經是和劉光輝撕破臉了，和劉光輝撕破臉，就相當於和劉光輝背後的老闆趙強撕破臉。趙強這時候選擇退讓，就等於失掉了面子。在面子比天還大的中國官場上，能讓趙強不顧及面子損失的利益會是什麼樣的利益呢？
如果說是蔡國富和蔡國洪給了趙強足夠大的壓力，讓趙強選擇了退讓的話，趙長風覺得也有點不大可能。且不說趙強的背景有多麼強大，只是按照趙強的性格來分析也有點不可能，因為趙強是那種壓力越大反彈越強的性格，所以蔡國富和蔡國洪兄弟假如對趙強施加壓力的話，效果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更何況，若是論身後背景，蔡國富不過是個省城的新貴，如何能比的上趙強這樣有著家族餘蔭在背後支持的強勢人物呢？
趙長風分析了半天，依舊把握不住脈絡，按照他的直覺，覺得是蔡國富、蔡國洪兄弟拿利益和趙強進行交換的可能性偏大一些。可是官場上的事情卻又很難說，事實的真相如何，只有雙方當事人最清楚，而局外人霧裡看花的推測，永遠只能是推測。也許趙強是被蔡國富、蔡國洪兄弟的壓力壓下來了也說不定。畢竟蔡國富從中州市常務副市長、市長再到中州市委書記乃至省委常委，進步的也飛快。如果說蔡國富背後沒有強大的後台勢力，這種進步是根本不可能想像的。
除了分析趙強這樣做的動機之外，趙長風心中還惦記著趙強最後一句話：「好好干！在邙北市大有可為！」
趙強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作為領導，說話向來是言簡意賅，從來不會說多餘的廢話。這一句話聽起來好像是趙強對趙長風的泛泛的鼓勵，但是趙長風寧願相信，趙強這句話是別有所指。也許，趙強是在暗示他，他的機會到了？趙長風相信，在邙北市這短短的三個多月里，他所表現出來過人能力趙強不會不看在眼裡。那麼這一句話會不會是趙強在暗示，要讓他當邙北市的……
就在這個時候，趙長風覺得手中手機一震動，緊接著手機發出一陣鳴叫聲，趙長風這才清醒過來，拿起手機一看，是劉光輝的電話。
「市長，您好，我是長風。」趙長風輕聲說道。
電話里一陣沉默，過了好久，才傳來劉光輝的聲音：「長風，老闆給你打電話了吧？」
「是的，幾分鐘前打的。」趙長風說道。
「那，」電話里劉光輝明顯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對老闆的意思怎麼看？」
趙長風一聽，就明白了，原來劉光輝和趙強的意見並不一致，看來劉光輝是不同意趙強的做法啊。
「市長，您的意思呢？」趙長風不願意表態，把皮球又踢給了劉光輝。
「長風，你看看，能不能和老闆再商量一下呢？」劉光輝說道，「你不是說過嗎？我們反正是已經和蔡國洪撕破臉了，這一次如果放過他的話，下一次他逮住機會一定會反撲過來的！」
趙長風心中沉吟著，劉光輝一向是對趙強惟命是從，為什麼這次會忽然間反對趙強的做法呢？是不是因為這次趙強還有其他動作沒有告訴他？而趙強這種動作是以犧牲劉光輝的利益為代價的？
想到這裡，趙長風知道自己更是不能表態了。目前這種處理方式對趙長風的利益沒有什麼損害，再回想起趙強最後一句話，結合起劉光輝現在的態度，趙長風心中猛然一陣悸動，也許，劉光輝這個市長的位子要讓出來了？否則，劉光輝為什麼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以至於要反對趙強的意見？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啊！
聽趙長風沒有說話，劉光輝就在電話里追問了一句，「長風，你看呢？要不，你給老闆打個電話？」
劉光輝這一句話逼得趙長風不能不表態了，「市長，您跟了趙叔那麼久，難道不了解趙叔的脾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