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以後,有人問過小迪,你覺得你們倆的感情分幾個階段。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大事件很多,但要讓她說,偶爾一次只屬於兩個人的小浪漫,哪怕簡單到沒有任何附加內容,依舊牢牢刻印在記憶的深處。
因為那獨處在一個移動的空間內,所有的一切都只屬於兩個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他們。
開車這種東西,需要專注是無可置疑的,可當你行駛在車輛並不多的高速公路上,夜間的視覺觀感更加單一,要說誰是百分百的專注那是扯淡,九成九的人都需要聽歌或是聊天來保持開車的專注度,或者說是靠著有點事情做不讓自己的大腦陷入一種偽停頓的狀態。
對於那一天的陳昊和小迪而言,這個空間的狹窄,反倒是給了他們感情升華的契機。
從燕京一路開回東北,十二月的天氣,對高速公路的影響並不大,只要不是臨時落雪,基本不會有冰雪路面。車子的大燈足夠亮,車速保持在110,兩個人繼續著之前的話題,之前就感覺沒有聊夠,現在這個限定了兩人除了聊天似乎沒有更好行為的空間,著實是聊天的最佳場地。
在家中也是兩人獨處,可免不了總想要做點什麼別的事情,手機在手邊也總想著去拿過來看一看,真正聊天十幾二十分鐘也就差不多了,唯有在車裡,輕輕的音樂聲,偶爾冒出來的導航語音提示,除此之外就只有彼此。
小迪將副駕駛的椅子向後調整了一下,將阿順去小超市掃貨般買來的食物拿過來放在副駕駛的腳下空間,脫掉鞋子,盤腿坐在椅子上,打開陳剛去kfc買來的食物,雞米花、雞翅、蛋撻等等一大堆吃的,這些對她都有著莫大的殺傷力,這又是在晚餐沒吃的狀態下,一邊自己吃,一邊時不時的塞到陳昊嘴裡,當一個最乖的小聽眾,去聽自己的男人去跟自己講述曾經他的輝煌和他的過往。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去燕京見天哥,當時咱就跟土包子一樣,什麼都沒見過,知道的高檔商品也就什麼香奈兒、lv,連天哥拿著的手機都不知道是什麼,還覺得那麼大老闆怎麼拿一個老款的手機啊,蘋果手機對他們而言不是很便宜嗎?」
「威圖,接近二十萬的手機,我的老天,當時嚇傻我了,嗯……」嘴裡被塞了一塊雞米花,嚼完咽下去之後,小迪將可樂已經遞了過來,裡面的冰塊剛剛融化,喝一口非常冰涼。
「後來,天哥送了我一塊手錶,百達翡麗,就在家裡擺著那塊,你也看到了,當時對我而言,那真的是這輩子擁有過的最貴禮物。當時是真的感動,真的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征戰年度,很多人都最後都不賺錢,但我有海哥,他是真正意義上給我以千萬被單位豪刷的土豪,後來有了草原上的老沈沈總,還有網名叫楓葉紅了的唐楓,還有雅姐……」
幾年了,陳昊對這些人都不曾忘記,包括那些自己在現實中並沒有見過的土豪,他們的支持,他都記著呢。
「我剛出道的時候,一年實際都賺不到一千萬,你一個年度就能賺幾千萬?」小迪這算是真正第一次見識到網絡主播賺錢的恐怖,以前光是聽說沒什麼概念,這一年來更沒概念,有時候看著陳昊直播一場禮物滿天飛也沒什麼概念。
「那個時候,第一個年度結束我就算是翻身了,好像牧馬人是這之前就買了的,剛子給改裝的,知道嗎?那就曾經是我一生的夢想,後來的大g什麼的氣勢都沒敢想過。」
一個人講故事,一個人聽故事,互相之間有來言有去語,是湊在一起聊天,只有你身邊聽故事的人感興趣,講故事的人才會更有心情去講故事,只有你們兩個人都覺得這樣的時間過得很充實,才會覺得這樣的行為更有價值,不然很快車子裡就會冷場沒什麼可講的。
陳昊說了一個多小時,小迪又開始說,這個時候車子裡的垃圾已經裝滿了一個塑膠袋,陳昊都不得不搖頭苦笑,這位還真的是大胃王恐怖的很。
兩人聊天切換主角的節點,是在一個高速服務區上洗手間,他們的車子先到,後面康言開車始終吊著他們,不讓他們的車子真正離開自己的視線,差了一點距離,當為了進入輔路開始減速的時間,康言的車子也上來了,可以拉近距離踩剎車跟著進入輔路。
有阿順陪著,有陳剛和康言做安保,陳昊和小迪又都是戴著口罩,大晚上的高速服務區還真沒幾輛車,也沒人注意到他們,第一個高速服務區停留甚至都沒人發現他們。
要測試是否被發現其實很簡單,車子重新啟動之後,秋宇和阿順只要拿著手機去看一看樂樂的短視頻熱門專區,去看看各大門戶網站的娛樂新聞專區,就知道了,如果是有人拍到了他們兩個,哪怕沒有來得及湊過來,也會第一時間將照片或是視頻上傳,絕對的熱門。
這邊阿順給小迪本來放一天假的兩名安保發了定位,對方從燕京開出來一直在追,目前也就差了不到一百公里,很快就會追上。
重新起航,小迪還從後面車子拿了一個水果刀,車裡的垃圾都扔了,新的垃圾袋擺放在腳下,她竟然還有肚子去削蘋果,這戰鬥力,陳昊是完全服氣。
就在車裡這麼點的空間內,除了開車沒有別的娛樂,聊聊彼此,感覺真的非常棒,那種我比以前更加了解你的感覺迅速增加,互相之間看對方眼神中的愛意都會愈加的濃郁。(不信你可以試一試,開著車子兩個人一起出去旅遊,不用多,可以是幾百公里兩三天的行程。)
電子產品橫行的當下,真心難得有這樣一個純粹獨處的時間和空間,從天剛擦黑出發,本該寂寞的旅途一點也不寂寞,超長時間的駕駛也並沒有讓兩人崩潰,先是聊著自己,後是聊一些平日裡沒有時間交流的東西,後是聊未來,最後是小迪隔著手扶箱,頭搭在陳昊的肩膀上,兩人喃語著一些覺得有趣的事情,高速駕駛他有一隻手也可輕鬆駕馭,就在漆黑的高速公路上,偶爾車子轉彎透過燈光能看到高速公路之外的積雪,陳剛為此還打過來一個電話,真心沒想到兩人就這麼一路開了十幾個小時。
其它兩輛車子上的六個人,全部都會開車,互相之間換著開車換著睡覺還覺得挺累的,這兩位竟然一夜未睡,在距離老家還有二百公里時,陳昊選擇了一個服務區做最後的停留。
聊天,兩個人能聊一夜,說實話他們自己都覺得挺神奇的,儘管已經彼此的故事都講完了,還是覺得有些話能聊,所以這最後的二百公里,陳昊依舊是自己開車,和小迪兩人享受這二人世界。
早上七點,蓮泉村已經炊煙渺渺,儘管進入冬季,天短了,早上亮天也晚了,可對於習慣了日出而做的鄉下人,這個時間也差不多都起來了,將涼了的火炕重新燒起來,讓屋子重新熱起來,早餐也開始準備起來。
二子是接到了陳剛的電話,提前等在了進村的路上,是臨時出發也沒回燕京的家裡去取『門卡』,放在車上也不合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哪輛車子,二子早早過來給打開欄杆,三輛車子進入到已經擺白雪覆蓋的村子。
在東北,只要是幾場雪落下來,溫度保持在零度以下,即便是偶爾有幾天的艷陽天,對村子裡的積雪不會有什麼影響,至多是走機動車的道路泥濘一些,其他地方還是會依舊保持著被落雪覆蓋的樣子。
小迪很喜歡,一夜未睡的她也不困,那這手機去拍照,每一次回來她都會拍攝幾個不同角度的照片,也不讓陳昊停車或是放緩車速。「如果一次就拍完了,那以後就少了幾分期待的樂趣。」
車子都家門口的時候,陳遠平正拿著大掃帚清掃院子裡一點點的積雪,天亮的時候下了一點雪,都還沒有將地面覆蓋,其實可以不用掃,村裡的男人也都習慣了在冬季早上這樣的畫面。
家裡的妻子生火做飯讓整個家重新熱起來,老爺們則掃掃院子或是喂喂家禽,陳家現在家禽也不養了,院子裡也沒有什麼糞便之類的,他只是習慣了,披著軍大衣,掃一掃。
這掃院子就跟他身上的軍大衣一樣,儘管平時出去參加紅白喜事趕禮的時候,穿的是『溜光水滑』,那時的老陳絕對是附近的頭一份,但在家裡,還是一些習慣的東西更舒服,譬如能夠在外面穿的棉拖鞋,還真就沒有老式的黑棉鞋『趿拉』著舒服。
車子在家門前停下,二子早已經先一步跑過來開大門,陳遠平也早早看到了按下車窗的兒子和兒媳,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放下掃帚快步向這邊走,又似想到了什麼,迴轉身緊走幾步拉開大門:「老伴兒啊,兒子和媳婦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