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花剛說完,忽然間怒聲道:「少和我說話,你這党項狗探子!」臉上掠過一抹紅雲,顯然是又羞又惱,想來她來的時候,大人曾交代過,不許和狡猾的党項狗探子說話。
江逐流沒有想到小姑娘會忽然間發怒,他呆了一呆,連忙又逗小姑娘說話。可是無論江逐流怎麼逗弄,娜仁花就是遠遠地躲在一旁,對江逐流的話不做一絲反應,專心致志的和懷中的小老虎玩鬧起來。
江逐流本想和小姑娘混熟,然後從小姑娘嘴裡套出一些話來,以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以及山寨中這幫回鶻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可是沒有想到小姑娘心性還很堅定,絲毫不理睬江逐流的引誘。
自顧自地說了半天,江逐流見小姑娘根本不搭他的茬,眼珠一轉,決定尋找新的突破口。
「小妹妹,你懷裡的小老虎是你養的嗎?」江逐流笑眯眯地問道。
這隻小老虎是娜仁花剛剛從山林中撿到的,她興致勃勃地抱回山寨,本來是想讓大人誇耀一番。沒有想到山寨中的人都因為党項軍隊馬上要來進攻而憂心忡忡,全部經歷都放在修築防禦工事上面了,哪有什麼心思聽一個小姑娘講述小老虎的故事啊?娜仁花滿腔興奮沒有人分享,正鬱悶著呢。此時江逐流開口問小老虎,正好撓到小姑娘心中最痒痒的地方,一時間娜仁花也忘記了江逐流是個可惡的党項狗探子,脫口回答道:
「它是我今天在山林中剛撿到的。」
江逐流心中很是得意,說是玩心眼兒。一個小姑娘如何是他地對手啊?江逐流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反而是用充滿羨慕地聲音道:「撿到的?運氣真好啊!」
緊接著,江逐流惋惜地嘆了一口氣,一臉落寞的說道:「唉!我小地時候也很想養一隻小老虎。可惜沒有機會。」
娜仁花一邊逗弈著小老虎,一邊笑嘻嘻地用淡藍色的眼睛瞟著江逐流,神情中充滿了得意。
江逐流又道:「真可愛啊。對了,小妹妹,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娜仁花一拍腦袋道:「哎呀,我忘記了,還沒有給它起名字呢!你說說看,給它起什麼名字好呢?」
這時候娜仁花完全用的是商量的口吻,顯然她已經忘記了江逐流的「党項狗探子」的身份,而把江逐流當成朋友了。
江逐流撓了撓頭道:「你最喜歡什麼。就給它起什麼名字好了?」若是讓江逐流起名字,他滿腦子都是歡歡、笑笑、龍龍、虎虎之類的現代常用到寵物名。誰知道古時候人們喜歡不喜歡這樣的名字呢?更何況娜仁花還是一個回鶻族的小姑娘,江逐流更沒有把握了。若是他起的名字不能讓娜仁花滿意。豈不是又破壞了剛剛和娜仁花之間建立地微妙關係嗎?
娜仁花淡藍色的大眼睛轉了幾轉,雪白的牙齒咬著白嫩地手指,歪著頭向江逐流說道:「我最喜歡美麗地花朵,那我就叫它花花,不知道好不好聽啊?」
看來古人起名的水平也不比現代人高明到哪裡去啊!江逐流被花花這個名字雷了一下。心中暗自偷樂,嘴裡卻毫不猶豫地誇讚道:「好聽,太好聽了!除了花花這個名字。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名字能和可愛的小老虎如此般配了!」
娜仁花臉上又飛起一抹紅雲。回鶻人重男輕女,族裡的長輩從來都是對她呼來喝去,何曾誇讚過她?同齡人中偶然有幾個大膽的少年誇讚她,但是用語都是粗鄙不堪,哪裡有江逐流這樣不露痕跡地誇讚讓娜仁花感到高興地?
見娜仁花低頭不語,不停地撫摸著小老虎,江逐流就知道他成功地消除了小姑娘的戒心,和小姑娘建立了某種友誼關係。為了鞏固這種友誼關係,江逐流準備再接再厲。
「小妹妹。花花又可愛又漂亮,我非常非常喜歡,不知道能不能讓我摸一下它光滑而又美麗的皮毛呢?」
「當然可以!」聽江逐流誇讚小老虎,娜仁花比聽江逐流誇讚自己還要高興,她抱起小老虎就往洞門口走去,打算讓江逐流摸一摸小老虎。
剛走了兩步,忽然聽到山寨前門傳來一陣嘹亮地號角,娜仁花臉色一變,驚聲道:「哎呀,不好,党項軍隊打過來了!」
「党項軍隊?他們怎麼會過來?」江逐流脫口問道,心中很是吃驚。前面班谷渾和屬下們的對話都是用回鶻話說的,他根本聽不明白,不知道有党項軍隊正向這邊迫近。現在娜仁花是用党項話說的,江逐流這才聽明白。
娜仁花退了兩步,臉色煞白,恨恨地盯著江逐流道:「你這党項狗探子,還有臉說?党項軍隊不是你領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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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娜仁花才清醒過來,若不是山寨前面及時響起號角,她就要被這個可惡的党項狗探子給欺騙了。她抱著花花到洞門口,焉知這個党項狗探子會不會從木柵門中伸出雙手來掐住她的脖子?真是太危險了!這党項狗探子雖然長得挺好看,可是心地怎麼如此陰險狡猾?一點都沒有回鶻人的豪爽氣概。
江逐流苦笑著說道:「小妹妹,你真的誤會了!我真地不是什麼党項探子,我是大宋人!」
可是無論他怎麼說,娜仁花是堅決不相信了。
山寨前門又傳來一陣號角聲,短而急促。
娜仁花臉色一變,驚聲道:「要開戰了!」
果然,娜仁花話音還沒有羅,震天的殺聲已經從山寨前面傳來,顯然戰況進行的非常激烈。
江逐流也是滿臉緊張,側耳傾聽前面陣陣殺聲,試圖從這些聲音中分辨出戰況的進展程度,雖然實際上,他什麼也分辨不出來。
殺聲一浪超過一浪,娜仁花神色也越來越緊張。她很想跑到前面去看看情況究竟怎麼樣了,可是因為班谷渾頭人有交代讓她看管党項狗探子,她又不能擅自離開。
江逐流心也懸在半空中,從山寨的規模他大概能推算出山寨的實力,青壯年絕對不會超過一百名。雖然不知道來攻打山寨的党項軍隊有多少人,但是也絕對不會只來一兩百名。再者說來,回鶻人和党項人一樣,都屬於遊牧民族。自古以來,遊牧民族最擅長的就是進攻,擅長的是利用騎兵的機動行迂迴作戰,若是據城而守,則不是遊牧民族的強項。現在回鶻人據山寨而守,等於是用自己的短處去迎戰党項人的長處,再加上人數上的劣勢,山寨被党項人攻破是遲早的事情。若是班谷渾足夠聰明,利用放棄山寨,或許和党項人還有一拼的實力。
江逐流扭頭往了往山寨後那個陡峭的石板坡道,心中又是一陣緊張。顯然党項軍隊是剛來到山寨,還沒有完全摸清楚山寨的地形。若是他們知道山寨後還有這麼一條道路,從別的地方繞過來,進攻山寨的後方,來個前後夾擊,山寨頃刻間就會被攻破。
江逐流想到這裡,心中更是緊張。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替這群回鶻人想出一個辦法,能打退党項軍隊的進攻,否則這山寨就是他江逐流的葬身之地。
江逐流一邊想著,一邊從洞門口往外張望,觀察著周圍的地勢。娜仁花則抱著小老虎,不住地向山寨前方眺望,心中自然是極度擔心。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回鶻壯漢手持彎刀飛奔而來,身上血跡斑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党項人的血。
娜仁花見狀連忙迎了上去:「卡巴爾叔叔,前面怎麼樣了?打退党項人了嗎?」
卡巴爾搖了搖頭,撫摸了一下娜仁花的頭頂,神情沉重道:「情況不是太好,党項人太兇殘了!雖然打退了他們第一波進攻,但是我們也死了十多個族人!」
娜仁花神情一黯。
卡巴爾指著山洞道:「班谷渾頭人讓我把這党項狗奸細帶到山寨前門去,用他的人頭來祭奠死去的回鶻勇士!」
娜仁花點了點頭,把鑰匙遞給卡巴爾。
卡巴爾一手拿著鋼刀逼著江逐流往後退,一手打開鐵索,推開原木柵門。
江逐流雖然聽不懂卡巴爾和娜仁花之間的對話,但是看卡巴爾的神情,知道必將不利於他。江逐流決定必須反擊,不然的話,他沒有死在党項人手中,倒是要先稀里糊塗地死在這群回鶻人手中,這豈不是冤枉之極?
「你,滾過來!」卡巴爾打開洞門後,用鋼刀遙指著江逐流。
江逐流雙手貼在身側,低著頭做出一副乖乖聽話的模樣小步向卡巴爾走來。
卡巴爾見江逐流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心中就放鬆了警惕。
江逐流來到卡巴爾面前,恭聲說道:「好漢,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