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摸著褲兜里的黑卡。
那天和韓菲在商場買衣服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這張高級信用卡的事。說起來，他現在依舊只能算是一個排不上熱銷榜的普通作家，也與炒作無緣，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太像有人氣的樣子。
卡的d是。他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這種信用卡的d一般是按照省份計算。整個南洋省，他是排在第號的銀行貴賓。雖然華國有數家大銀行，但這並不能稀釋黑卡的價值。
最起碼，在昭平市內，這張卡很能代表一個人的身份。
更能讓一個十七歲小姑娘胡思亂想。
王倩怡不是沒見過錢的小孩子，她是王占山集團董事長的長女，也是家族產業的唯一繼承人。與王占山集團將近百億的市值相比，一張高級信用卡簡直小巫見大巫了。
但，這也分情況。
連城過去在她眼裡就是個窮教書的討厭鬼，說話慢吞吞，講起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外套裡面總是穿著奇奇怪怪的t恤，尤其是天翼的那件，丑到極點了！
其實連城也不是沒錢買。他只是覺得這樣的t恤可比任何文化衫都有個性多了，而且還免費！
就這樣一個總能給摳門找到歪理的傢伙，某一天突然掏出了只有富豪和高管才擁有的高級信用卡。這讓王倩怡驚疑萬分，又不得不往更深處想。
她和連城之間的瓜葛越來越深了。
連城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她是貓妖的保密者。也是當初在花店，把她從窘迫的危機中解救出來的救命恩人。忘恩負義不是王占山從小教她的道理，可她內心淡淡的感激早已被一連串難以啟齒的誤會徹底沖淡。
這人真是討厭至極！
「哼，我說……」王倩怡擺著臉色，正眼不看連城，「你不打算把那個壞消息告訴鄰居和他的孩子嗎？退學事情不小。」
她打算看連城的笑話，因為她覺得雖然沒有直接聯繫，可牽扯其中也難以解釋，她最想看見連城遇到麻煩的樣子。
連城點頭：「說的也是。」
「那個，你不會是——不敢打電話了吧？自己搞砸了事情，沒勇氣承認？嘖嘖嘖，現在的男人喲。」王倩怡揶揄壞笑，故意激將說。
陳秀野搖著頭，馬尾辮也跟著晃。
她管不了閨蜜情誼，率先給男神出頭，辯解說：「明明是教導主任太壞了。不對，那個什麼張局長更壞，真當自己家孩子是白蓮花呢？學習好不好和同班同學的成績有什麼關係嘛！這事怪不得連大哥。」
「嗯——」王倩怡拉長嗓音，「不怪就不怪唄，情人眼裡出什麼來著？不開玩笑了。連大作家，你是靠文字吃飯的，也聽說過喜鵲和烏鴉的故事吧，一個報喜一個報憂。我特別特別好奇，你怎麼報憂才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她盯著連城，笑得像是偷吃魚的小貓，打鬧著躲開了陳秀野羞怒的粉拳。
連城沒接話茬，他懶得搭理這種青春叛逆期攻擊欲望極強的中二少女。王倩怡的話提醒了他，消息趕早不趕晚，雖然他琢磨著這事誰來都是定局，學校想找理由趕人，辦法多了去了，但畢竟早知道能早些準備。
他撥通了張有為的電話。
「張哥嗎？對，是我。我剛參加完你兒子的家長會。嗯嗯，老師沒怎麼批評他，還表揚張海潮學習成績穩定來著。教導主任剛找我談了個話，張海潮終於可以轉學了。你沒聽錯，不是轉發，是轉學，被學校攆出來的那個轉學。」
電話那頭似乎有人嘎的一下抽過去了。
嘟——
王倩怡目瞪口呆。「這，這，這就說完了？你也不委婉點……」
「還能怎麼講。」連城兩手一攤，「最好實話實說，省得讓人留有幻想的餘地。人性缺點之一就是總覺得有機可乘，還有轉機。其實大部分時候，哪給你留操作空間，又不是人人都能帶閃現。」
張秀野疑惑：「蛤？什麼閃現？」
二次元圈的人哪能不懂遊戲，張秀野聽不懂，王倩怡能啊。她捂著額頭，舉起一個大拇指反諷說：「老哥你真穩。」
連城又打了一個電話。
是給張海潮的。這個年代，初中生有手機也不是怪事。
他還是實話的風格：「我給你爸打過電話了。他表示你這次考班級倒數第二不算大事。放心吧，連哥辦事你還不放心麼。以後學校的補習也不用去了，補課費同樣不用交了。」
「連哥我愛死你啦！」
王倩怡憤慨：「你就這麼騙小孩子的啊！」
「第一，我沒說謊。第二，鄙人奉行快樂教育。能高興一分鐘算一分鐘。」
「可這高興是假的啊！事後只會更加難過。」王倩怡反駁。
「嗯，事後……以漫長人生為維度來看，沒有快樂是真實的，全都是短效興奮劑。按你這樣想，人這一輩子可真是假到操蛋。我不期待你能理解這段話，只希望你能在不懂的時候，學會沉默。最後，千萬別生氣，如果你沒有暴露癖的話。」
「你！你！你！」
王倩怡氣得滿臉通紅，面對這滿嘴歪理又沒法反駁。
連城低著頭，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一個備註是孫校長的電話，編輯著簡訊。
（二叔，過兩天往你那送個學生，叫張海潮。挺調皮的，給安排一個嚴厲點的班主任。）
滴滴。
不到一分鐘，簡訊就得到回覆。
（行。具體情況你一會用郵件發過來吧。注意休息，寫東西別累到了。過年我再去你家看看你爸你媽。）
「你在幹什麼？」王倩怡好奇地踮起腳尖，想偷看連城的手機屏幕。
連城把手機收回褲兜，「小孩子別管那麼多。」
剛產生點好感，這下又全被破壞乾淨了。
王倩怡氣鼓鼓低聲罵說：「做人做事比表情包還猥瑣討厭。」
管他到底什麼身份呢！就是個王八蛋！
趕到禮堂。
學生們正在排練一出叫驢得水的話劇表演。少了王倩怡這位主角，他們只是在做一些簡單的對角戲。蹩腳的台詞功底和拙劣的業餘演技，讓連城不禁皺緊眉頭。
他對文藝創作的水準要求很高。
「這就是你打算浪費我一整個上午，甚至不惜抬出辣醬女神的名頭，想要讓我幫忙的事？」
連城話還沒說完。
一位黑長直水手服少女忽然跑來，崇拜地望著連城，驚呼：「呀！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大作家？幫我簽個名吧！」說著，小本子和簽字筆都遞了過來。
擺到這份上，連城也不好意思拒絕，他連本子的內容都沒注意，邊簽邊說：「你看過我的作品？」
「沒呀，我只是覺得你挺帥的。」水手服少女俏皮吐舌，抱著簽過字的本子歡快地跑開了。
連城接著說剛才沒講完的話：「看這情況，我最多只能提供劇本。」
「切，誰稀罕你的劇本？」王倩怡嘴角帶著得意微笑，說：「我們打算百校聯盟舉行話劇比賽，但資質審批不過關，要有專業人士當擔保人——」
「不可能。」連城嘿嘿一笑，「就這草台班子，萬一壞了我的名聲怎麼辦。」
「沒事。」
王倩怡看著手錶，說：「剛讓你簽的就是。估計這時候把影印件已經發到審核辦去了。我就猜到你這猥瑣傢伙躲不了美人計。」
連城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套路了。
043 美人心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