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剛脫困,南雪意卻突然變臉,鋒利的道劍橫於修長脖頸先前,眼神清冷決然,仿佛下一刻便要自刎於葉天眼前。
「昨夜我離隊之後全力奔走,我那師弟葉天不過築基初期,斷然無法追上,但你卻跟了上來。」
「夜晚我力竭失去意識,妖獸追逐,你帶著我卻能安然離開,還有時間和精力尋找一處合適地點,並布下無數強悍妖獸一時都無法攻破之法陣。」
「方才無數頭妖獸圍堵,其中甚至有數頭反返虛實力強悍存在,山崩地裂,絕境之下,你帶著我一個金丹期的累贅,卻能安然逃生。」
「這前前後後你展現出來的實力,萬萬不是一個築基期修士就能擁有!」
「前兩天在隊伍中我就發現你有些異常,只是當時未曾多想,當下看來,你根本就已經不是我那葉天師弟。」
「你什麼時候暗中施毒手於葉天,又處心積慮藏在我太虛門人之中,是何目的!?」
葉天早就知曉想要安全下去,就必然會暴露實力,因此心中早有準備。
只是沒有想到南雪意會如此偏激,直接以自殺要挾自己。
「師姐,你冷靜一下,聽我解釋。」
南雪意後退一步,手上道劍往脖頸之上一按:
「你放棄其他太虛門人不顧這罪惡之淵中危險也要跟著我,又是有何居心?」
「我心知你的修為必然遠超於我,但我絕然不會屈服,你若是有任何輕舉妄動,我便立即自絕於此!」
「回答我,你到底是誰?!」
看見南雪意雪白無瑕的脖子之上,已經出現了一抹鮮紅,葉天急忙也後退一步,攤開雙手以示態度。
「冷靜,我不會動的。」
葉天認真說道:「我真的就是葉天!」
聽到自己的話,葉天看見南雪意眼神頓時一變,心道不好,急忙繼續說道:
「若是展露真正修為,你們定然也不會相信,將其隱藏實在是迫不得已,你到底要如何才願相信我就是葉天?」
「你果然不是築基修為,」南雪意冷冷一笑,說道:「我與葉天師弟同門已有些年頭,雖然平日我忙於修行不常見面,但也是太虛門中對他最為熟悉之人,當下你告訴我和師傅先前知曉關於他的修為都是假的?!」
「可笑至極!」
葉天無奈說道:「要不師姐你提問我一些只有你和我知曉的事情,看我能否答出?」
「裝得倒是挺像!」南雪意冷哼一聲,說道:「若是你對葉天施展了搜魂之法,葉天所知之事,你自然也會知曉。所謂提問又有什麼意義?」
葉天微微沉吟一會兒,說道:「我的修為天賦只能算是平庸,入門數年,才剛剛築基成功,正式踏上求仙之道……」
南雪意面無表情說道:「此事整個太虛門人皆知!」
葉天一陣無語,但馬上調整心態,繼續說道:
「當年我卡在練氣六層,無法突破,但是突然得到了一粒凝氣丹,才助我突破。我當時本以為是師傅偷偷給我,但後來詢問才知曉不是。從那之後,此事也被擱置。」
「不過我知曉,那丹藥是師姐你給我的。」
南雪意脖子前的道劍微微鬆了一些,但卻依然保持警戒態度,冷冷說道:
「凝氣丹在我太虛門中,給每一脈弟子都有固定配額,師傅得到的凝氣丹全部給了我,若是有心,此事並不難猜到!」
其實這段話南雪意已經有些解釋給自己聽的意思。
她性格清冷高傲,對葉天這個天賦一般的師弟一直都是表面極為冷漠,比師傅石勝寒還要嚴厲,見面的時候多是在不客氣的教訓對方。
其他人也都知曉此事。
因此當時葉天和石勝寒,甚至包括所有人,都覺得南雪意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才讓此事答案一直懸空。
本來的發展中,數百年後刻苦修行的葉天雖然進展還是緩慢,但終於得到了南雪意的認可。那時候在一次長談中,南雪意自己告訴葉天這些事情的。
也就是在那次長談後不久,南雪意就遭遇了不測。
這邊葉天搖了搖頭,說道:「既然這件事情可以解釋,那我築基成功前那一天呢?」
「當時所有人都對我築基成功不報希望,我自己也只是在住處臨時開始突破。」
「當時師姐你就在外面幫我護法吧?」
「你如何知曉?」
南雪意心頭一震,目光中充滿了驚訝:「你當時突破在即,行功又出了差錯,靠著莫大毅力才強行扭轉,僥倖築基成功,當時根本無法顧及外圍環境,並且我施展了隱匿之法,尋常元嬰修士都無法發現行蹤,你是怎麼知曉的?」
「連經過都知曉的這麼清楚,你當時果然在!」
「先前我確實不知曉,都是後面慢慢猜到的。」
葉天面露微笑,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感慨,說道:
「雖然整個太虛門上下,包括先前的我,也都一直認為師姐你是一個心性如冰山般堅硬冷漠,不近人情,只知曉修行變強的人。」
「但一個心性冰冷的人怎麼會多次出手幫我,怎麼會在自己受傷之後,為了不連累眾人,一個人默默離開隊伍,還透支了體力,只為將妖獸盡力引開?」
葉天的話讓南雪意眼眸微垂,銀牙緊咬,手中的道劍指向葉天:
「你給我閉嘴,不要再說了!」
雖然語氣依然清冷,但葉天卻明顯聽出了其中不好意思的情緒。
不過,南雪意總歸是不在做出要自刎的動作了,這是好事。
葉天根本沒有在意胸前鋒刃寒光閃爍的道劍,說道:
「我確實隱藏了實力,但你們先前看到的那些練氣築基修為,也都是真實的。」
「只是,我的神魂出現了一些問題。」
葉天說得話半真半假,他此時真仙之體沉寂,能夠展露的能力,也都是依靠那嚴重破損的神魂來發揮。
其實方才葉天的一番話,已經讓她心中相信了一大半。
而且若是葉天這麼費勁的欺騙自己,那他到底在圖謀什麼呢?
聽到葉天這兩句關於莫名實力的解釋,南雪意倒是點了點頭,喃喃說道:「罪惡之淵之中的『鬼泣』雖然恐怖,並且副作用極大,但若是堅持過去,對修士的魂魄的確有著極為強大的磨鍊作用。」
這其實也是有機會的情況下,那些修士原來來自的原因之一。
「罪惡之淵中什麼神奇的事情都可以發生,若是師弟你因此莫名得到了莫大的機緣,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南雪意看了看葉天,眼中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神色:「你這個提升,未免也太過恐怖。」
看見南雪意如此說話,葉天心中也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看來算是解釋過去了。
南雪意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你當下到底實力如何?」
「這我的確不知。」葉天這話說得非常誠實。
「那我換個問法,」南雪意問道:「你感覺自己當下最多足以對付什麼實力的妖獸?」
「相當於返虛期修士吧。」葉天故意說低了一些,還是做了一些隱藏。
南雪意點點頭:「那就能和先前展露出的實力說得通了,是在你那次暈倒之後?」
「那晚的兩頭相當於化神期修士實力的蜥龍獸,也是被你斬殺的吧?返虛實力光是憑藉魂魄,也足以抹殺化神實力了。」
「是的,」葉天隨口說道。
「那些修士們一有機會便前赴後繼的趕來這凶名遠揚的罪惡之淵,也都是因為此地乃是那眾神墓地的傳說,眾人都想要得到機緣,千百年來,很少有聽到人成功,但傳說卻是越來越沸沸揚揚。」南雪意環顧四周,感嘆道:
「沒想到你行至絕路,卻能有如此收穫,實乃幸事,我很高興,師傅若是知曉了,也會很高興的。」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強大妖獸長嘯的聲音。
兩人耽誤的時間裡,後面的那些妖獸已經追上來了。
「該走了,」葉天提醒道。
南雪意點了點頭,將手中道劍收於儲物袋之中,一邊神色有些複雜說道:「當下相比起來,我修為太弱,你想要和我同行,定要連累你了。」
以她的驕傲性情,能說出這種話確實極不容易,也是因為在罪惡之淵中遭遇太多絕境的緣故。
若是有其他太虛門中弟子知曉,必然會驚掉下巴。
「都是同門,便不要再說這種見外之話了,」葉天擺了擺手將這個話題揭過,說道:
「只是若是我們能夠脫險,走出這地方,關於我修為的事情,還望師姐幫我隱瞞。」
「這是為何?」南雪意不解,在她的眼裡,只要是真正的實力,又為什麼要隱藏起來。
葉天嘆了口氣,他知曉南雪意的性子,就像是一把永遠不會彎曲的利劍,也不多做解釋,只是說有自己的考量。
見葉天如此說,南雪意也不再過多追問,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抓緊時間逃離此地。
……
葉天和南雪意兩個人行進的速度要比先前和太虛門眾人在一起時快上一些。
畢竟大部隊在一起的時候,有很多築基期的弟子。
但也快不了多少,畢竟南雪意受傷了。
那傷口奇怪無比,根本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南雪意一直承受著『鬼泣』和傷勢的精神肉體雙重折磨。
葉天也要保留實力,不能一直都帶著南雪意,只能在比如快被妖獸追上,或者是前方有強大妖獸阻攔的時候,帶著南雪意快速逃離。
因為南雪意傷口散發詭異黑霧無時不刻都在吸引妖獸的原因,在加上葉天的神識探路,白天和黑夜其實對於兩人的差別倒是不大。
他們只能忍受著疲倦不停的逃離。
唯有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葉天才會布置簡單的陣法,歇息一時半會。
但是也不會長時間的停留,吸引過來的妖獸一旦逼近會略微造成麻煩的數量,就會毫不猶豫離開。
如此掙扎了三天的時間。
南雪意的狀態又差了一分,看起來更加的憔悴。
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在驕傲之中透漏著些許的明亮,身上的白色道袍依然明亮,一頭烏黑長髮一絲不苟束成一個髮髻,看起來清冷中帶著些許的英氣。
這三天的朝夕相處下來,兩個人倒是熟悉了許多,南雪意也開始漸漸的主動說些話語。
這對於先前太虛門之中的那個冰傲天才少女來說,顯然是很難得的情況。
對驕傲的南雪意來說,就算是出現了類似絕望放棄之類的情緒,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最多只會通過平日裡這些蛛絲馬跡,偶爾發覺一些這樣的意味。
三天下來,兩人漸漸發現,周圍林立的那些巨大岩石山峰,好像規模越來越大。
南雪意知曉,這意味著一個恐怖的事情,他們兩人不光沒有走出罪惡之淵,反而在不斷的深入。
但是讓人絕望的是,不管如何變幻方向,都只能繼續絕望的深入,眼睜睜的看著周圍的山峰越來越高大。
就連葉天,都搞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只能猜測這或許是一種詭異陣法。
葉天知曉幾種有類似效果的將目標困在其中的陣法,但是眼前遇到的這個,它的規模實在是太過龐大了!
葉天甚至有時候在想,或許這個地方的名字叫做『絕望之淵』會更加貼切一些。
但是因為無窮妖獸的追逐,兩人又不能停在原地,只能繼續深入。
隨著越發的深入,入眼山峰越來越高聳,越來越龐大,充盈的『鬼泣』之聲,也愈發的折磨人。
「傳說中,是因為鬼在敬畏埋葬在這裡的眾神,才會哭泣。這就是這種聲音,被稱為『鬼泣』的原因。」
南雪意聲音虛弱得說著。
葉天擔憂的看了一眼南雪意,對方的狀態已經很差了。
「我們休息一下吧。」
「沒事,等會兒再休息吧,我們剛甩開後面的妖獸,還很危險。」南雪意搖了搖頭。
葉天正想說什麼,突然眉頭一皺,看向了左手邊的方向。
「有人!」